平时娇蛮声音里满是沉重和叹息,玲珑听得发酸,脱口而出:“公主,王爷刚才都说了明日会向皇上求恩旨让您出嫁,您又何必……”
“住嘴,你知道什么!”瑜阳朝玲珑看了一眼,眼一沉便带了几许厉色出来,玲珑显是许久未曾看过她这幅神色,心一惊委屈闭上了嘴。
瑜阳转身朝宫闱深处走去,眉宇间有一闪而过疲惫。是啊,她懂什么?
她虽是大宁公主,可是若是没有母妃庇佑,兄长扶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深宫里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如今朝堂看起来皇兄有一争之力,父皇又对他宠信有加,可天底下最靠不住便是皇恩,她若是不这么做,他日帝位之争,若是平王得胜,以他气量,母妃和皇兄绝对难逃一死。
况且皇兄没有争位之心,她只能用自己把他推上这条路。而如今她唯一能做便是加重这天平上砝码,就算改变不了大局,也不能成为他登位君临阻碍。
生于皇家,她别无选择。
瑜阳转身朝宫闱深处走去,她步子行得极慢,但神情却在这一步一步之间慢慢坚定起来。
她是尊贵天家公主,但仍旧懂得牺牲和舍得。这一点,就算隐在浮华满目皇城宫闱下,也仍然无法改变。
入京
上书房里很安静,瑜阳攥紧指尖,静静看着一脸深沉宣和帝,嘴唇轻抿。宣和帝把茶盖轻轻阖上,书房里一声轻响,他看着瑜阳陡然紧缩身子,目光深沉但却饱含诧异。
“瑜阳,你真决定了?”他紧紧盯着这个素来娇蛮女儿神色里一举一动,不想错过她脸上丝毫变化。
瑜阳沉默了片刻,然后昂起头高声道:“瑜阳甘愿和亲北汗,还请父皇成全。”
“为什么?”宣和帝单手扣了扣龙椅上案架,神情悠远,就连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暗哑:“你皇兄今日才递了奏折进来,他所求之事朕未必不会答应,瑜阳,你真想清楚了……”和父母兄弟天各一方,此后别路。
天子之威素来极重,瑜阳心一沉,稍稍一瞥头,直直看向宣和帝眼神一如刚才坚定郑重:“儿臣心意已决。”
以一公主之尊嫁入北汗,如果没有舍弃一切勇气和坚持,根本无法在波谲云诡北汗皇宫生存下去,甚至还极有可能为两邦交埋下祸患,以前瑜阳根本不适合,但现在站在他面前,却……
宣和帝收起了脸上疑问,沉默良久后才慢慢道:“明日朕便下旨由你和亲北汗,等北汗使者入京后朕会为你筹办盛大婚宴,你是我大宁公主,无论是谁也越不过你去。”
瑜阳一愣,这虽然不是寻常人家情真意切殷殷嘱托,可天子重诺,这句话已经是对一个出嫁公主所能做到最大维护了。她轻扯裙摆,慢慢跪了下来,双手伏地,头上碧绿剔透步摇轻碰出清脆悦耳声音,有种脆弱坚持。
“谢父皇恩准。”默默三叩首,额头在地上碰出了暗红印记,瑜阳站起身静静看着宣和帝道:“儿臣是大宁公主,享公主之尊,定当担公主之责。父皇,瑜阳拜别。”
她说完慢慢转身走了出去,一直到上书房外见到焦急候着玲珑后才身子一软靠在了墙上,玲珑见状急忙走上前扶住了她。
瑜阳摆摆手,神色复杂朝身后书房看了一眼,深夜宫闱显得格外安静沉暗,她靠着玲珑朝外走去,冷风吹来才发现身后沁凉一片。
她今日丝毫未曾提到母妃和皇兄,父皇又受了她跪礼,想来应该会看在她主动远嫁份上多为皇兄谋划一二。
瑜阳摊开手心,看着上面被指甲浅浅划出痕迹,长长叹了口气,她能做到,只有这样了。
宣和帝看着瑜阳慢慢消失在门外,揭开杯盖敲了两下,隔了半响才眯着眼道:“安四,看来朕还真是看走了眼,朕以为今日来见朕会是婉阳,如今看来倒是瑜阳更加适合了。”
“公主殿下一向深明大义,况且她并未提及九王爷,想来也是个懂事。”安四小心上前为宣和帝添上热水,躬身慢慢道。
宣和帝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端上茶抿了一口:“哦?瑜阳倒是个机灵,鲜少看到你会为别人说话。”
安四心一惊,急忙低下头:“老奴只是看公主小小年纪就要远嫁漠北,所以才……”
宣和帝摆摆手:“急什么,我只是没想到瑜阳也会有这种决定,她什么都没说也就是等于把什么都托付给朕了,朕不会连这点把戏也不能容忍,只是显儿……咳咳……咳咳……”宣和帝突然弓起身急促咳嗽起来,但又像在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