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们二人为自保,恐隔墙有耳被人窥见,秘密谨慎的从未叫过彼此一声真正该叫的称呼。
乍一听见,他甚至无意识想着: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我?哥。
“关于?信仰,你我?从未表露出口,以至于?这么多年?我?们竟不知对方心?意。”
宴云笺注视成复:“我?从未想过复国。”
“什么?”
像是没听明?白,他问:“你说什么?”
“我?并?不想复国。”
成复目光凝在宴云笺脸上:“你没想过复国,那我?们这么多年?在干什么?”
“你认真的?”
宴云笺道:“复国只是一己私欲,而非为了族人。”
成复突兀地笑了一下。
似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声音很轻很轻,轻的仿若耳语:“宴云笺,你是大昭的二皇子啊,父皇在天上看着,母后在这地狱中受苦,我?们出卖了尊严,跪在地上,爬出一条血路。你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想过复国?”
宴云笺转过头,喉结微动:“战争已经结束了,无论北胡燕夏,还是大昭旧地,百姓们都平安顺遂地生活。一旦起兵,战火会从京城烧遍整个梁朝,一直烧到大昭的故土。这不是父亲想要看到的,我?们只需要洗雪乌昭和族身上的污名就足够了。”
“不够!”
成复声音压的很低,双眼却已充血,低喝,“你怜惜梁朝百姓,那谁怜惜我?们,怜惜我?们的子民?!你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洗血污名?靠什么?靠赵时瓒良心?发现吗么?他会承认他做下的恶事吗?他会对大昭真正的忏悔吗?他会告诉天下人真相吗?”
“杀了他,屠尽赵氏皇族,成为梁朝的主人。届时乌昭和族是什么,还不是由你我?说了算!”
宴云笺道:“这是用强权改写的清名,纵使天下人面上俯首,心?中也不会相信乌族真正的清白。这种手段,不过一时,我?们总会死的,史书过了一代又一代,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呢?后人揭开?你的说辞,还以为是为掩盖丑恶而盖上的遮羞布。”
“怎么可能!我?大昭必定是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宴云笺望着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早年?间?,他的个头就比他高出许多,这些年?来,他因为时常躬身,背脊显得佝偻,看着比他更矮了些。
他声音低,却很坚定:“纵观史轮,哪有朝代能长?盛不衰?”
成复肩膀微塌,仿佛身上的劲儿一点点卸下去,看着宴云笺,满眼失望:“大昭覆灭,本就不该。如今我?们复国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身为最后的皇族,若不作为,日后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宴云笺说:“不作为,罪在当下,功在千秋。”
寒风呼啸,漫天冰雪纷飞乱舞。
成复慢慢向后退一步,“呵……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他目光渐冷:“兄弟相逢,本是快事,却没想到你我?理念竟如此背道而驰。这么多年?,你在外征战,我?身处内宫丝毫不敢懈怠,只怕将来为你少一分助益——我?是个不中用的人,我?的所?有念想,都挂在你身上了。”
“真没想到,你我?一母同胞,亲生手足,我?最大的绊脚石竟然会是你!”
此地不是争吵之处,宴云笺不欲再说,扭转心?性恐难一时之就,正待安抚,忽听成复又说:
“你不肯,纵使你兵权再大,如若不愿为大昭尽力?,又有何用。我?并?非只有你一个兄弟。”
他紧紧盯着宴云笺:“母后当年?一胞双胎,你有幸被她教养十年?,又在出宫前见她一面,她一定将那个孩子的下落告诉了你。”
“她没有。”
“不可能。”
“她用尽了手段才瞒天过海,将他送出宫外,就是想让他过平安无虞的日子。你我?二人,命数已定,成也好,败也罢,何苦还要再拖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