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抬头,眼中?已然有泪,反驳道:“不能这么说。”
“阿笺哥哥,我理解你。如果中?毒的人换作是我,我绝不会侥幸去想什么办法,只觉自己如一柄屠刀,时时刻刻悬在爱重?之人头顶。我会为自己选择死路,而让我所爱之人不至于因为爱恨颠倒受到我的伤害——所以我理解你。”
“你也要理解我。如果中?毒的是我,知情者?是你,你也会像方才那样毫不留情决定、你会直接杀了我么?”
姜眠问,“你难道不会千方百计想办法妄图留下我一条命吗?”
宴云笺说不出话。
姜眠低叹:“你不仅仅是给我带来巨大危机的人,你还是我在意之人,重?要之人,我怎么可能当机立断下手杀你、或是将此事告知你,亲眼看你决绝选择自戕呢?”
她声音低,每一道细微的发?音都让宴云笺心?碎一次。说到后?来,眼眶发?酸,她别过头两行清泪落下。
“阿眠,你不要哭,你不要哭,”他想给她擦泪,又不敢碰,慌乱间愈发?局促,一双手都不知怎么摆,“我知道,我知道你为我殚精竭虑……我当然都明白,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不哭了,不哭了……我要怎么做才好……”
姜眠忍了忍泪:“我从?来没有想害你,我想帮你避掉这些伤害,可是我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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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
“难道这就是你的责任?”
姜眠哽咽道,“害你、害咱们家的歹人还逍遥法外,你怎么能就这样不想活了?”
这是她最难以接受之事:“你断了手指,竟然还要去自尽。”
宴云笺低头:“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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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有——”她比谁都知道。
历史上,他便是在姜氏安灵塔上一跃而下,碎了满地?残躯。
如此惨烈还不够,他将每一块碎骨,都化为尖刀,将他的身后?名钉在耻辱柱上,被后?人口诛笔伐,死了一遍又一遍。
“你是我见过最刚毅的人,怎么会去走轻生绝路?”
他微微笑:“阿眠,我真的已经……”已经很坚强了。
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他能撑着这口气,弥补自己铸下的大错,是怎样强忍着。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也熬透了自己。
宴云笺小心?翼翼看姜眠,分辨她目光中?的意味——她能好好活着,于他而言已是不敢想象的巨大恩赐,而她会用如此眼神望着自己,几乎令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阿眠,你没有那么恨我……你不想让我死……是么?”
“我不想让你死。你不要死,不要从?高?塔上跳下去,我不想看见你变成?那样。”
良久,宴云笺轻轻嗯了一声。
她想让他死,他就会去死。
而相反的,她不想让他死,他也会活着。
一如从?前,他不愿抚逆她的心?意,任何心?意。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姜眠看他答应:“你听进去了,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了吧?”
他身上的破碎感未减,但乖顺道:“不会了。”
张道堂说,他心?伤已久,抑郁成?疾。这种沟壑嶙峋的伤痕,并非三言两语能轻易抚平。但至少?得一句承诺,让人放心?许多。
宴云笺看了看她,伸手向怀中?摸索:“阿眠,有一件东西我要转交给你,是明乐公主临终前托……托我兄长?交到你手中?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样细长?温润的物事,是一只碧玉的莲花簪。
成?色极通透,水头十?足,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姜眠愣了愣,接过来细细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