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白说地受伤,江卫着实是忍耐到极点才没有将他一脚踹到一边:“哥还要在这里忙碌呢,叫你去你就去,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抿唇一笑,显得心情似乎大好。阮慕白笑吟吟地转身离开,仿似丝毫没有觉察到江卫几欲喷火的眼神。
士兵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几个遇见他,也会恭敬地驻足施一个礼。唇角始终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情,恰到好处,总觉得谦谦大方。
转身过了一处营帐夹出的廊道,那抹神色忽然间彻底地空下。
没有笑的时候,阮慕白的那双眸子里落过的只有空灵如琉璃的寂色。迎面有徐徐的风,他轻轻地合上了眼。刚才笑意盎然勾起的弧度这一时显得无处捕捉。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轻轻地靠着一根柱子,修长的指尖轻揉着太阳穴,似乎显得有些疲惫。
自从一个月之前,那些事发生之后,好像就没有哪一天容许他让可以稍许懈怠了。货物洗劫一空,差点身首异处,如果不是遇到英王的军队,世上或许早已经没有“阮慕白”这个人了。但是按照现在的境况来说,或许,他已经不存在了才反而是件好事吧……
英王留他在部队中,专门分配了另外的住所,让他负责了足以影响全军安慰的军资筹备,其中的招纳之心他不是不知。但是扬州那方面……
“倒真有点怀念金陵了……”轻轻地吁了口气,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有些朦胧的雾气,然而语调却是显得怀念的。依稀间他似乎记起紫园的那棵树下总是会有一个懒洋洋地躺着的身影,只要没有下雨,不管什么时候醒来总是可以看到她懒懒倚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模样。
唇角的笑,不知不觉浓了几份。
明明是个一点都不漂亮的小丫头片子,不知为什么自从进了英王的军营之后,手上的一切被席卷一空,无形的压力充斥下,反倒总是不自觉想起她。
如果阿婉在这里的话……
“阮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忽然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阮慕白转身看去,有张面具依旧是使地滴水不漏。
“找我什么事?”温温的语调,娴雅的举止,一双眼里依稀含笑,唇角隐约勾起间是分外温和的弧度。看不出半丝出门初回时候的疲惫,感觉谦谦而立,因太过完美,总是叫人反而觉得不真实。
来传令的是一个入伍不久的新兵,乍眼下看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回道:“阮……阮公子。王……王王爷有令,说是有公子的故人来访,特……特地来叫公子过去。”
阮慕白眼里难得地闪过一丝诧异:“故人?”
34、第33谋 如此重逢
“那就带路吧。”轻描淡写的一句,盖过了刚才的神色。
阮慕白跟着那个士兵到了一处营帐门口,那人站在那里便也不动了,只是弯了弯身子低声道:“我只能带到这里,阮公子自己进去吧。”
“好。”阮慕白点头,眼角却是微微一眯。
同是军营的帐子,但眼前的这一处给他分明是一种特殊的气息。四周没有布置太多的士兵把守,可是看那几个站在旁边的人,又分明都是李贤最亲信的卫队。然而这些人站在周围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显然是因为帐里的人不喜欢多被人打搅。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堂堂的英王李贤都要对他如此礼待?更何况,这个人还会是自己的“故人”?
“故人”这个词一直显得极是中性,放在这里,他一时也把握不好究竟是敌是友。
风微微一动,帐前的帘子也在眼前徐徐晃开。阮慕白的眼睫轻一垂落,掀帘而入。
最初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浅浅的酒意。
居然在军营里堂而皇之地饮酒?阮慕白的恍惚不由变成了诧异,看清眼前那个人时,眼里有什么微微一闪,转而化为了无尽的平淡:“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林先生。”
帐中央设了一张矮桌,席地而坐的那个人似是刚刚出浴,周围散着淡淡的酒香。胸前的衣襟微微敞露着,漏出细致皎滑的肌肤,修长的指间拈着一杯浅斟的瓷杯,遥遥抬眸看来,似乎可以感觉到隐约含笑的视线,两侧青丝含着隐约的湿意,贴在颈边两侧,有种隐约慵懒的感觉。
这样的情景如果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或许只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但是这样一副让人销魂的模样,脸上配着的却是一个古里古怪的面具。
不是对这个人本来就熟悉,即使是阮慕白,恐怕也会忍不住想要扶墙。
林初容透过面具看着阮慕白丝毫不见惊讶的模样,轻轻抚了抚硬梆梆的面具,藏在下头的神色也分外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