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轻轻地挑了挑眉,我不知为何感到格外有兴趣,“扬州有些无聊过头,不如去金陵会上一会?”
“随你……”阿哲的话是如预料中的回答,这时却是看着我一笑,“其实你跟人家有过一面之缘,你给忘了?”
这个时候我才依稀想起似乎记忆中确实有个黛色如墨的身影,如一汪浓浓的夜色,无止境地酿开在周围。
我哑然:“你是说那时候的……”
阿哲点头:“对,就是去商仙府上拜访的途中,中途病倒的那个公子。”
一想起那双深邃却不见喜怒的眼,我的兴趣顿是愈发地大:“这样说起来,的确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呢……”
“你是在扬州寂寞了。” 末了的时候,阿哲忽然这样说。他没有再看我而是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亭子淡淡的酒味,透着阳光有些微凉的感觉。
把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我却是眯长了眼轻轻地笑了。
是啊,或许真的是寂寞了……虽然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然而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一个扬州里有着太多的回忆,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反而恍然似梦,愈发地显得不复真实。
温柔乡里的阮少爷,再怎么样的多情种子,在床上柔情缱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反而是更加的寂寞。不论如何把那个床上的女人深深揉入自己的怀里,都无法给自己一种安稳舒心的感觉。
如果要是让人知道这样的一个风光无限的阮少只是在夜深一人的时候落寞无眠才会落得个风流薄幸之名,谁说又不是一个叫人哑然失笑的笑话呢……
从扬州到金陵,也只是一段路程。但真正踏入金陵的时候,依旧是那些惊艳钦羡的目光,始终让我感到难免有些失望。本以为换了个环境会有不同的人,这时才知道是自己的期望太高,于是依旧是那张面具,待任何人的温和有佳,内心却只有冷。
见到唐青墨的时候,我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可以做我的对手。而从他的眼里,我也分明看到那种带着浅浅自信的敌意。看透他的同时,他却也是看透了我,对此,只可相视一笑。
可能正是因为落寞了太久,手上也早已不复干净地沾染了很多人的血,这时纯粹地多了一个敌手,商场上的事,不论胜败都早已是无谓的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结局是哪个,人也总归只是归落尘土。我空寂地一人独来,到时也不过一人独去而已。
只是那一日与唐青墨在漱斋的初聚,不想竟然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角色,第一眼看去时我尚未留意,待看仔细了,才忽然发觉似乎还有更好玩的事会发生。
于是——
拉着修长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子似乎不自觉地微微僵硬,开始调侃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逡巡……
说起来,商仙林和道的女儿,似是叫“林婉霜”。
那时也没料到,这才是事后一切的起点……
一个无意闯入的女人,成了我生命的又一个转折的点。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回想起那时的相遇,我依旧想不明白,明明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样可以走入我的内心的。连寒烟都无法抵达的最深处,最终却是要对她放开,看多了绝色美貌的女人,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过只是一个玩物,偏偏在那个时候,
对这个人,要萌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37、第35谋 柳女寒烟
由英王下令部署,次日一早,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已经准备妥当。
阿婉站在门口,遥遥看着前头的人手忙脚乱地装载着,却满是心事。前一晚在英王帐里的一聚之后,英王留下了阮慕白谈事,而林初容则是签了他走。
虽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又跟英王又了牵扯,但是林初容却还是那个特别懂得先下手为强的男人,还没等她追问,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拿了另外一件事封住了她的口。
而也就因为这件事,叫她失眠不算,还让她恍恍惚惚到了早晨,看着前头那个修长的声音眯细了眼,依旧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
如果没有记错,这一次由阮慕白带离金陵的那些资产,怎样也有阮家半数的产业吧。虽然本身这就是一次冒险的举动,然而真当这一次赌博被宣告失败的时候,还是让人感觉难以置信。
现在可以说阮家的半数家财都已经付诸流水,为什么这个男人还可以表现得这样平淡?然而也正是这种泰然的态度,让她忽然感到格外的刺眼。
不是不相信这个男人的能力,只是要在这样一次重创后再重振起来,实在是有些……
阿婉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酸楚的眼角,听到背后有马车驶来的声音,回头看去时,马车恰在身后停下,上头的女人一捋车帘正探出半个身子,对上阿婉的视线也是一笑:“哟,听说有个女人千里迢迢来找了少爷,我还以为是哪个姐妹这么重情重意呢,没想到居然是阿婉。”
乍眼看到离红,因为习惯了她一身艳丽红衣的样子,这样的粗衣短服还真叫她一时难以适应。
阿婉好半天才“啊”了一声:“离红姑娘也在这里。”
“不然呢?”离红一双眼笑成了月牙,似娇非娇地嗔了她一眼,明明粉黛不施,也无端地露出了几点风情,“阿婉,我见着你来可是很高兴的呢,你也用不着开口就咒我最好中途被流寇给那个了吧……”
语调微微拉长,阿婉也顿觉自己失言,连忙干笑几声:“离红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凑巧路过,凑巧……”最后的话,在那双含笑脉脉的眼中也渐渐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