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那一瞬,我似乎听到唐瓷惊悚的叫声,但是当全身浸在冰冷的水中时,忽然有种放弃挣扎的念头。临近死亡的时候才发觉,这个世上,自己似乎着实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
一点点地沉下水底,此生将了,无故竟有种释然的感觉,好似可以就此解脱。
然而就在彻底放弃的时候,忽然一只手将我一把拉住,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一双乌黑的眸子。过惯了冷漠的生活,忽然觉得那双眼睛太过刺眼,刺得原本麻木的心也好似突然活了过来。
陷入昏迷前的那一霎,我竟有些遗憾。
那时候也不知道这个救了我的人竟只是一个单薄的女子,她还小,并不大的年纪,再次醒来时看到的只是她那双扑闪的眼,那一瞬好似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和家中下人的神色不同,她的那双眼中,分明是真的担忧。
忽然想起在替阮慕白接风时第一次看到她的情形,这才想起,不管这个女人装得有多像,总有一种感觉——她,不怕我。
这样的眼神,我不由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温柔的女子,她总是淡淡地看着我,没有太多的杂质。
看着那双通透的眼,我终于深深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阿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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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3谋 身世暴露
正当阿婉险些要将林初容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个遍的时候,猛然想起骂他祖宗不就等于是在骂自己?于是硬忍了眼泪,满脸不悦地瞪着他。
然而林初容笑盈盈地在面具背后对她眨了下眼,一身轻飘飘的衣翩曳到了人群中央,凑□子去在阿婉面前的酒杯上嗅了嗅,嘴角抿起:“啊啊,真不愧是唐三少设的宴席,随便倒一杯酒都是上好的百花酿。”
有些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唬得一愣,多是有些指责这个人的冒失。但是侧目见几个为首的人皆没有不耐的态度,一时也把握不住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都是大气也不出一口。
林初容笑眯眯地把阿婉手中杯里的酒喝尽,回眸看着唐青墨,似是料定了他有话要说。
淡淡瞥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然后视线落在阿婉身上,唇角一抿:“林小姐?”
阿婉这才想起,刚才林初容出现的时候,好像是这么叫她的来着。
于是……视线顿时愈发如一把刀子一般。
但是林初容本是脸皮甚厚,对这种寓意分明的表情硬是视而不见,便是笑盈盈地回道:“林小姐为‘商仙’之女林家千金,唐三少难道不知道吗?”
一句话轻飘飘地落过,周围的氛围似是诡异地顿了顿。
阿婉感觉,若是视线真有穿透力,她恐怕一时之间比乱箭穿心也好不得多少。再看一眼林初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忽然揭穿她的身份,却也隐约知道,他这么做,自是有自己的道理。于是,神色只是微微一僵,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围的纷纷议论,她并没几分在意,唯独面前一道视线在炽热的神情之间显得愈发清晰。一抬头,正好看到唐青墨正默着神色看着自己。
心头,似乎在视线对上的一霎微微顿了一下。
其实,其他人怎么想的的确都不需要顾虑。而阮慕白与陆子昂其实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林初容的话自然不会对他们造成多少影响,但是——唐青墨始终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那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原来是林家小姐,倒是唐某一直以来有眼不识泰山了。”他的言语冰冰凉凉,叫人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顿了顿,他又语调淡然地转向林初容:“不知道林先生忽然到访扬州,是为了……”
“一是为了见见林小姐。二嘛……”林初容在这里顿了顿,面向阮慕白,轻轻一笑,“有些公事在身,需要同阮公子好好商榷商榷。”
林初容所谓的“公事”,无疑是与千金府有关的事,阿婉看着,心头不由微微一沉,感觉自己琢磨着的事也需要尽早给办了。然而这个家伙突然冒出在这里,想必是直接来找阮慕白的,于是乌眸一闪,笑盈盈地冲着林初容直接迎了上去:“林先生,好久不见,我们可要好好地找个地方叙叙旧才是。”
林初容笑意悠扬地迎了上去,显然对她怀着的鬼胎了如指掌:“哦,看来林小姐许久不见在下,也是寂寞了。”
“是,寂寞!格外——寂、寞!”阿婉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那么,就有劳唐三少借个别院一用了。”林初容举止翩翩地向唐青墨欠了欠身。
“林先生初到扬州,想必也无地可住,如不嫌弃,唐某也替你一并安排了。”唐青墨说着,见林初容并没有反对,轻轻摆手,“唐瓷,带林先生与阿婉姑娘去后院。”
“是。”唐瓷应命,路过阿婉身边的时候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双眼里尽是诧异,显然无法想通这个小丫鬟怎么突然冒出这样大的来头。但是这些也只是心里想想,知道身份不同往日,自然也不宜露出太多不该显露的情绪。
唐瓷把他们带进了一间里屋,身后的门一关,阿婉看着林初容的神色里头顿时充满了不爽,嘴一开,就火药味十足:“我说林、初、容你个混球!突然大庭广众拆穿我身份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林初容被她的狮子吼弄得揉了揉耳朵,慢悠悠地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绝色的脸:“我的好阿婉,我的姑奶奶,我可是为了你着想。”
阿婉轻嗤一声:“为我着想?我可是好不容易给偷跑出来的,现在生活过得乐意的很,你这样一搅和,不用多久就可以有人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