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墨看着她怒目而视的神色,微微蹙了下眉,胸口一沉,捂嘴又咳了几声,轻掩在袖口,言语沉沉,“最近战事就快开始了,越迟走,恐怕越是危险。”
见阿婉愣神,便又补充了一句:“林先生理当不是这种草率留下的人。”
算他说得有点道理,阿婉的神色才缓了下来,往桌边一坐,一把把药碗推到他的面前:“这事就不是你需要管的了,我说三少爷,喝药!再不喝,整个就要凉了。”
忽然迎面扑近的药味刺得他的眉心不由微微一锁,抬头看去,正面直视着的是一双乌溜明眸,神色微微一顿,便也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地端起了药碗。
一口一口苦涩的药经过嗓间,滋味着实叫人有些难耐,然而在她的注视下他倒没有露出多少的难耐,只是眉头越拧越紧,终于也是把最后一口喝下。
体内有什么略微翻涌,慢慢也沉静了下去,擦过嘴角残留的药液,唐青墨深吁了一口气。有时候着实不喜欢这种药的滋味,就好似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这个破碎的身子。
搁下药,无意抬头,正好看到阿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禁问:“怎么。”
阿婉正在琢磨着前头唐瓷说的话,加上唐青墨今日好似格外温顺,于是被他一问,下意识地也便脱口而出:“听说阮慕白最近私下的举动有些不规矩啊?”
“这个不需要你管。”
语调忽然冷下,刚才稍稍温和的氛围顷刻荡然无存。阿婉着实诧异这个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顿时也不悦地睁大了眼:“唐青墨,我这是好心关心你,你能不能就别给我摆脸色看了?以前你是少爷,现在我是小姐,你摆脸给谁看啊?”
要知道她千里迢迢地回来扬州好歹也是有因为这个人的关系,居然这样把她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着实气人。
唐青墨撇开脸去,不见她的神色,语调也是漠然:“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在关心阮慕白呢?”
“当然是在关心你!”阿婉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怒起时一拍桌子正要真起来,忽然留意到自己说什么,话语一滞,动作也便僵在了那里。
屋里顷刻针落可闻,唐青墨侧脸的弧线分明,面瘫的脸愈发叫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只是在阿婉的霍然沉默中,他一时也没有再发出丝毫言语。
顷刻间,氛围竟是无比的尴尬。
阿婉感觉体内霍然腾上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窘迫万分之余,恨不得找个地洞就想钻入。后知后觉领会过来自己到底是在说的什么,真正想捂紧自己的脸,感觉格外羞人。
正因为刚才的话答得太过干脆利落,连她自己险些都要被这种直面果断的“告白”给骇得动弹不得。
这算什么?难道……她喜欢唐青墨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她顿时觉得全身上下僵如石雕。
半晌半晌,在风吹过来一阵,又再次挂过一片之后,沉默无声的屋里徐徐响起唐青墨的话,轻轻一句,也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平日里的无纹无波里头,竟是有些柔和?!
“我很荣幸……”
阿婉泪流满面了。他该不会真把她说的话当真了吧?她一时年少轻狂啊,真的只是她年少轻狂啊!
硬是让自己轻了轻嗓子,她干巴巴地继续往后头说道:“府里上下都很担心三少的身子,我也知道商行里的事一天都不能无人打理,但是总觉得……三少或许也可以,另外托人代为打理。”
“能放心操惯并且不怕被人阮慕白背后捅娄子的,能有什么人?”
阿婉见他不信,语调又特意加重了几分:“总有人的!”
唐青墨浅浅的视线在她身上一落,似笑非笑:“比如?”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有谁,阿婉的心思转了又转,霍尔握拳:“林先生啊!那不是现成的嘛?”
几乎与此同时,在房中的林初容又深深地再次打上了一个喷嚏。
摇头:“恐怕不妥。”
阿婉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绝对可以担此重任的人选,又听他这样说,不甘心地追问:“林先生既连千金府的事都能操作,唐家的区区一些商号,又怎么会难得倒他。又有什么好不妥的?”
唐青墨的眼微微眯起:“各家商号内部的交易都是自家的私密,林先生说到底并非唐家的人,若是机密外泄,恐怕就……”
余音浅浅,阿婉很快领会过来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