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陶之远总算舒了一口气,回到郡守府,没有先去柳姨娘那边,而是让杜仲找来陶如菁。
&esp;&esp;“菁儿,我的好女儿,你不愧是我和嫣然的女儿。”他笑眯眯看着陶如菁:“你可真是为为父分忧解难了。”
&esp;&esp;不知怎的,陶如菁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胀痛。这样的父亲,真是无常啊,为了他所谓的“清誉”,哪里又有一点慈爱和人性可言。
&esp;&esp;若不是自己据理力争,只怕又要开始日复一日,以泪洗面,毫无尊严的生活。
&esp;&esp;想到前世的暗无天日和忍辱负重,想到母亲柳嫣然的含恨而终和冤情不明,她只觉得心中烧绞着痛。当然,除了痛,更多的是恨,毁天灭地的恨。
&esp;&esp;“菁儿,菁儿……”陶之远喊了好几声,却得不到回答,她踉跄着醉步,走到女儿面前,打量了打量。
&esp;&esp;只见她目光格外冷冽,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柔和纯净。不知是酒意还是怎的,生生打了个寒颤。
&esp;&esp;他虽醉酒,心中却了然,她恨她怒她委屈,都是应该的,毕竟自己差一点点就将她亲手毁灭。
&esp;&esp;“菁儿,你是爹爹的亲骨肉,若是有得选,我怎么会舍得如此。爹爹我愧对于你,愧对于你娘亲。”说着说着,竟是老泪横流。
&esp;&esp;接着,他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又道:“嫣然,嫣然,你若在天有灵,泉下有知,那为夫我愿向你保证,再不会让菁儿担惊受怕,承受非难。菁儿是个好孩子,我定要给她找个好夫君,保她富贵荣华。”
&esp;&esp;陶如菁听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就在她转身跑出时,她看到了黑暗中孑然独立的一抹黑影。
&esp;&esp;待陶如菁走远了,那个善妒的女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陶之远面前。
&esp;&esp;“老爷。”她搂住他,可心中是有恨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对姐姐柳嫣然心心念念,还起誓要保他们的女儿富贵荣华。
&esp;&esp;转而又想想自己,辛辛苦苦为他产下一双儿女,勤勤恳恳操持着这个家,可时至今日,终究还是偏房妾室,她心有不甘啊。
&esp;&esp;翌日,在燕含山的一手安排下,林崇简单做了易容,扮成三十多岁的模样,带着一份厚礼前来叫门。
&esp;&esp;府丁见来人装扮不凡,出手阔绰,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忙慌不跌的前去通禀。
&esp;&esp;“老爷,外有会稽郡郡守薛铳第九子求见。”顿了顿,又补充道:“银顶官轿,皂色盖帷,八人抬轿,虽是面生,却是很有派头的样子。”
&esp;&esp;“哦,会稽郡郡守薛铳的第九子,他到府上来意欲何为?”转念又想:“这薛铳虽说和自己平级,可他的祖母奶奶曾是大雍国一位庶出的公主,多少也算是皇亲国戚。”
&esp;&esp;念及此,他赶忙坐直了,道:“快快有请。”
&esp;&esp;不多时,林崇有模有样的进来了,将礼单和离合一并呈递到陶之远面前:“郡守大人,在下薛龙,令公子八月二十七生辰,今日才来拜贺,还望大人休要怪罪。”
&esp;&esp;说着,打开礼盒,露出里面的珍珠玛瑙道:“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esp;&esp;陶之远一看,可就惊呆了,这礼品和各府来贺之礼相比,真是过于贵重了。
&esp;&esp;客套了一番,陶之远这才问道:“令尊可好,令堂可好?”
&esp;&esp;“好好好,都好。”林崇笑着答道,不等陶之远说完,他便解释道:“不瞒陶大人您说,家父有心让我入仕途,可在下游手好闲惯了哪有为官的修为道行,故而五年前和家父闹了一场,就出来经商了,其间可是从未回去。”
&esp;&esp;“这个……”陶之远见眼前之人,完全没有虚假客套,说的看似都是些打脸的大实话,面对这种坦白直率,他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好打了个哈哈,道:“嗯嗯,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哈哈。”
&esp;&esp;林崇又道:“陶大人和家父乃同朝为官,只怕和家父见面的次数比我还多。”林冲说着,心中暗笑,小祖宗我就从未见过什么薛铳。
&esp;&esp;陶之远沉吟了一下,道:“那是,那是,去年还曾谋面。”
&esp;&esp;“大人不怕您笑话,自我外出经商,家父便发了雷霆之怒,直言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故而若日后大人得遇家父,问起我来,只怕家父是断断不会承认有我这个第九子的。”林崇又说。
&esp;&esp;陶之远听了讪讪的笑道:“啊,哈哈,既是如此,日后不提,不提。只是不会公子此次到我广陵郡来,是……”
&esp;&esp;“不过是经商之需,经商之需……呃,还望大人照应。”终究不是老爷贵公子的命,林崇边说边发怵,再多说下去,只怕是要露馅了。
&esp;&esp;他赶忙转了话题,又天南海北扯了一通,只从中午扯到日薄西山。
&esp;&esp;另一边,跟着林崇入府的八名“轿夫”,实则是燕含山的护卫,趁着林崇打岔的功夫,匆忙四下探视窃听。
&esp;&esp;废了好一顿功夫,最后得到的结果让人胆寒:“小姐昨夜已然被送往学政大人那里。”
&esp;&esp;不得了了,护卫得了消息,撇了林崇,匆匆回去报与燕含山。
&esp;&esp;燕含山闻言,点漆般的眼眸中,燃起一簇火苗,他攥了攥拳头,道:“跟我来,咳咳咳……”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esp;&esp;“不对啊,不是说好学政今日来赴宴,还说好要赏陶大小姐舞艺的么,怎的还不见动静,只怕是看我在此,不敢来造次了。”林崇心急的抖着腿,心下暗自犯嘀咕。
&esp;&esp;陶之远硬生生陪了一整天林崇,两人聊得实在很不投机,毕竟来者是客,还不好得罪,憋了一天的假笑,只憋得他难受得慌。
&esp;&esp;“薛公子,寒舍后花园有秋海棠,你不妨去看看。”陶之远忍无可忍了便说。
&esp;&esp;“哦,那甚好,甚好。”林崇也巴不得结束这尴尬的闲聊局面,想起什么忙不迭又补充道:“赏花这事是有讲究的,需心静如水摒弃纷扰,故而大人不必管我,我喜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