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泮?”徐令宜满脸的惊愕,“怎么把孩子放到那里去了?”
琥珀心中一紧。
十一娘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样大一个活人,又不是什么物件,想瞒着众人,妾身将府里所有能住人、不能住人的地方全想遍了,除了”半月泮”,实在没有更好的地方。说起来,这还是借了侯爷的威名——至少那地方没人敢随便闯进去。”声音带着点娇嗔的味道。
琥珀不由抬睑睃了十一娘一眼。
她很少听到夫人用这样的口吻对侯爷说话。
只见十一娘表情虽然有些沉重,可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心里一跳,忙朝徐令宜望去。
就看见侯爷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算了,人已经安置在那里了,就暂时养在那里吧,反正过两天就把人送走。”
然后她看见夫人一怔,“过两天就把人送走?送哪里去?”
侯爷却没有回答,只吩咐夫人:“跑了一上午,让琥珀给我打水净脸吧!”
听到徐令宜点自己的名,琥珀忙收敛了心情,曲膝应“是”,照着吩咐去打水。
十一娘忙殷勤地道:“侯爷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妾身吩咐小厨房做点吃食过来?”
徐令宜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然后问起孩子的情况“有没有吵闹?”
该叫苦的时候就应该叫苦。十一娘把情况大致说了说。
当徐令宜听到凤卿把冬青手咬了的时候,冷冷地“哼”了一声,很是不悦的样子。听到孩子身上有伤的时候,他表情虽然平静,但眼底有难以掩饰的错愕,显然并不知道孩子被打的事。听到孩子没有吃东西就睡着了,他又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等会赏冬青二十两银子。至于那孩子的伤,我会让白总管处理的,你就不用管了。”
十一娘低声应“是”。
琥珀已打了水来,徐令宜去净房漱洗了一番,又换了件家常穿的半新靛蓝色锦缎棉直裰。
“娘那边可说了些什么?”他一面问,一面脱鞋上炕。
十一娘蹲下帮他脱鞋,道:“娘只说让您回来了就去她老人家那里一趟。”
徐令宜点头,上炕倚在刚才十一娘倚的大迎枕上。
十一娘颇有些意外。
这样大的事,他难道不准备和太夫人商量吗?
坐褥上残留的余热让徐令宜的紧绷神色松懈下来,直指心底的茶香又令他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与惬意。可望着十一娘困惑的目光,再想到”半月泮”里的那个孩子,他不由又露出几分尴尬来。
“十一娘。”他目光真诚地望着她,语气有些斟酌,“我当时气糊涂了。孩子的事,没有好好考虑。只想着,既然是徐家的孩子,总不能让他就在那腌臜地方长大,最后变成娼伶之流……”
十一娘心中一震。
这孩子的生母果然有问题!
而徐令宜见妻子脸色微变,心中颇有些不安,忙道:“这件事本应该事先商量商量你,可当时的情况特殊,孩子的生母早逝,那边瞒着我们,只是一味的要钱。今年又欠了赌债借了高利,竟然铤而走险想把孩子给卖了准备跑。要不是及时赶到……”他说着脸上就露出苦涩的表情,“见了我还敢叫嚣,只怕买孩子的也是有心人。又怕事情传播开了不好收场,只好暂时抱了回来……”
徐令宜就这样抱了个孩子回来,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十一娘的确有些不好受。现在见他低头,又事已至此,不好不卖他这个面子。索性好人做到底,微笑道:“侯爷的心情妾身能想象,不管怎样,总是自家的骨血,要是好生养着,纵是不认祖归宗,正正经经地有口饭吃也就罢了,可要是因此而落入不堪之地,不免心中生痛。”
徐令宜见她语气缓和,大大地松了口气:“夫人说的极是。”
十一娘却另有思量。
他先斩后奏,仔细一想,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信任有限。要不然,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就会在第一时间向自己解释。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年开春自己就要当家了。到时候事会更多,不免会涉及或是危害到府里老人的利益。自己是继室,又是庶女,头顶上还有太夫人,很难从身份上压倒那些管事的妈妈,只能以能力取胜。可到了自己这个位置,能力只占三分,主要还是得看太夫人和徐令宜支持不支持。她这段时间也仔细观察了,想得到太夫人的支持,就必须得到徐令宜的支持,想得到徐令宜的支持,就必须让他无底线的信赖自己。要不然,有了矛盾就解释一番,就算徐令宜不累,自己也会觉得累。不如趁着这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看看他的反应。能成就成,不能成,自己也知道以后怎样和徐令宜相处了。 主意一定,她立刻笑道:“妾身只是担心,这孩子毕竟不是侯爷的,我们问也不问一下五爷就自作主张……只怕,好心却办成了件坏事!”
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宜已是满脸的震惊。
他瞪得一双大大的凤眼望着她:“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十一娘笑吟吟地望徐令宜:“别的我可不敢说。可要是侯爷的孩子,纵是再不济,侯爷也会护着他的周全,断然不会有人敢这样抽打他……”
徐令宜苦笑,望着她的目光却渐渐变成了欣慰:“默言……”
十分唏嘘感叹的样子。
十一娘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