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十一娘不清楚,但他可是心知肚明。钱明那次没有十万两的进项,也有七、八万两,不过短短一年,竟然就……
徐令宜想了想,第二天提笔给范维纲写了一封信,很委婉地告诉范维纲,有些事可以一,不可再,如果钱明缺钱,自己可以资助,却不能让他一心只惦记着无本的买卖,反把正事荒废了。
范维纲很快给徐令宜回了信,称会按照徐令宜的意思办的。
徐令宜还有些不放心,算着日子让人去四角胡同请钱明来家里吃饭。
钱明刚从宣同回来,人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焉焉的。在徐令宜面前强装欢笑。
徐令宜也不点破,只说以后每年资助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在家里好好读书,争取下次金榜提名。
钱明没想到徐令宜出手这样大方,谢了又谢,然后痛痛快快地喝了些酒,倒生出几份感慨来,和徐令宜说了很多心里话,从此把徐令宜当成了知己看待。
徐令宜隐隐听出话音来。 钱明喜欢交朋结友,开销大,娶了五娘以后,来来往住的人非富即贵,不比从前。他又是个好强的,不愿意在面子上落了下乘,支出越来越大,渐渐也就入不敷出了。大太太给的钱都让他花在了这上面,有时候手头不便,只好诓了五娘的钱使。五娘开始还挺支持的,后来做了几桩买卖都没成,还亏了不少钱。
家里只有出没有进,五娘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休想从五娘手里拿一分钱使。孩子早产,也与此有关。他没有办法,这才硬着头皮去了一趟宣同。
谁知道范维纲极给他面子,不仅请他喝酒吃饭、游山玩水,还爽爽快快地把他的白条兑了盐引,让他赚了笔意外之财。
他清楚这是沾了徐令宜的光,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从此以后不再做那商贾之事。
哪知银票拿到手后,五娘却吵着要买房子。不仅举例自己的几个姊妹如何如何,还和他算帐,说他用了她多少多少钱。
钱明经不住她三番五次的闹,自己也觉得总是租房子住也不是个长远之计,更何况如今有了钱,置些产业也不为过。就花了一大笔钱在四角胡同买了宅子。五娘按着自己的喜好布置了一番,钱明在平日的交际上手面更阔绰了。眼看着那银子像漏沙似的没了,而下场考试又名落孙山,文家的人找上门来……
徐令宜听着,想起和文家做生意的元娘,又想到把元娘陪嫁交给了罗振兴管理的十一娘……也跟着多喝了几杯,兴致高昂回去闹腾了十一娘一夜。
十一娘又急又气又羞,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徐令宜似笑非笑的样子,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安排了往南京送的贺礼,打发了在正厅等着回话的妈妈们,思忖半晌,去了甘太夫人那里。
甘太夫人还以为她是来讨口信的,拉了她到内室说话。
“……和龚家做生意的事,我告诉了我哥哥,让我哥哥去跟伯爷说的。”她眉头紧锁, “可我看伯爷那样子,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只怕要辜负你一番好意了。”
十一娘自然不会把夫妻间的私密事说给别人听,索性将错就错,帮着她出主意:“要不,跟甘夫人说说。有她帮着劝着,总比旁人的话要听得进去些。”
“没有用的。 ”甘太夫人苦笑,“伯爷和前些日子收的小妾正蜜里调着油,谁也不敢去败了他的兴致。甘夫人也不大见得着他。”
十一娘听着吓了一大跳:“如今是国丧期间……”
“上梁不正下梁歪。”甘太夫人颇有些无奈,“他这也是有样学样。”';
十一娘想到老伯爷那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样子,再想到其他公卿之家国丧期间私下也大多喝酒做乐,一时无言。
甘太夫人不想这些事扫了十一娘的兴致,笑道:“你也别担心,我已经把这件事跟我们府上的大总管说了。他是老伯爷留下来的人,看着伯爷长大的,又帮甘家管了这么多年的产业,伯爷分产也得他相助。他的话,伯爷无论如何都要听几句的。何况我吃不过三餐,睡不过三尺。怎么也不会少了我的嚼用。”
总不能强拉着忠勤伯吧?说不定人家还会以为你挡了他的财源。
十一娘笑了笑,也不再说这件事,吃过午饭,在甘太夫人那里睡了个午觉,问起兰亭的情况,又去曹娥那里坐坐,消磨到了黄昏时分才回荷花里。
谁知道徐令宜并不在屋里。
十一娘愣了半晌。
琥珀一面帮她更衣,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您在正厅给妈妈们示下的时候侯爷就出了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徐令宜根本就不在家。也就是说,徐令宜根本就不在家。
十一娘低声道:“知道去做什么了吗?”
琥珀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