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湘舞惊道:“官人。”
“取火烛来!”丁承宗严厉地看了她一眼,陆湘舞不敢再说,乖乖起身,点着一根火烛捧到案上,丁承宗就着烛火将那信点燃。
“官人……”,陆湘舞唤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甚么。
丁承宗抖落手中灰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涩然道:“舞儿,这是为夫……平生第一次有负于人啊……”
“官人……”陆湘舞有心安慰,可话到嘴边,却难以成言。
丁承宗的眼睛湿润起来,轻轻自语道:“根深才能树茂,若是一条根腐烂了,再没有另一条有生机的根去撑着,这大树再繁华……风一吹也要垮了。为夫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为这棵大树留下一条生机罢了,但愿……他能体谅我的一番苦心……”
陆湘舞按捺不住道:“官人,信……是何人所写,说了些甚么?”
丁承宗摇了摇头,侧身在竹枕上卧下,疲倦地道:“你莫要多问,我累了,要歇息一下。”
“是!”陆湘舞婉然低头,复又抬起向丈夫勉强一笑,盈盈站起身,为他披上一条薄毯,便悄悄退了出去……
※※※※※※※※※※※※※※※※※※※※※※※※※※※※※
霸州府修的这条河,距丁家庄二十里地,正好从丁家田里穿过,同阡陌纵横间的几条经常干涸的小河连起来。有了这条大河,除非十年九不遇的大旱,一般来说就能保证附近的田地灌溉,庄户人最知水源的重要性,尤其是西北人家,所以这些庄户人家的壮丁,对修这条与自己利益密切相关的大河热情度还是很高的。
待到了地方,划定河渠路线的上游便有州府的水利官员带着一帮小吏巡视过来,把河渠路线划定给他们看。丁家庄负责的河段不短,按照这一百多号人的劳动力计算,这条河段完工,差不多得一个月前后。
西北地区,官仓中自有许多行军帐蓬,调拨来一批,又有官府的人教他们埋桩支架,在地上搭起一顶顶帐蓬。至于粮食,却是从丁家拉来两车,上缴粮赋时从中扣下便是。
这头一天,就是搭建帐蓬、挖灶埋锅、勘察路线,忙忙碌碌的也就过去了。他们带来的有蔬菜,几个厨娘又就近从附近矮山坡上采摘了些野菜来搭配,伙食却也不错。
矮山坡上还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甄保正看过之后便对丁浩讲,以后这里开了大河,不如把这山神庙翻修一下,改成一座龙王庙,保佑乡里风调雨顺,水源充足。
甄保正建议修山神庙,自然是想从中捞取好处,丁浩是丁府管事,又是丁老爷眼前的红人,说给他听,是想让他怂恿丁老太爷点头。丁浩盘算着修完了这河渠,差不多再有一个月时间,自己就要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件事儿,便只笑着答应下来,含糊地说回头儿跟老爷要是老爷同意,免不得还要劳烦甄保正牵头,甄保正听了心花怒放,对丁浩便又透出几分亲热来。
把甄保正哄得屁颠屁颠地离开,丁浩下意识地又去寻罗冬儿的身影,抬眼一看,傍晚刚刚又挖好一个灶坑,刚刚还见罗冬儿蹲在那儿忙碌煮饭,这一会儿竟然不知去向了。
丁浩不禁奇道:“方才还在那儿,人呢?”
正文 第090章 调戏还是调教?
丁浩正觉诧异,身后突然传来怯怯的一声叫:“浩哥儿……”
丁浩唬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罗冬儿站在他的背后。丁浩难得见她主动与自己搭讪,不禁喜道:“你怎么跟小猫儿似的,走起路来没半点动静,什么时候跑到我背后去了。”
罗冬儿害羞地道:“方才……,见你与甄保正讲话,奴家不便过来,所以只好躲在一边。”
“哦,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罗冬儿抬头,向灶坑那边看了一眼,丁浩一回头,只见一排灶坑,几个村妇正在那里忙碌,顿时便会错了意,连忙欣欣然地道:“你有什么话儿要与我说,不方便被人看到么,走,咱们找个安静的所在去。”
罗冬儿有点窘,轻啐道:“你这人……胡说甚么呢,谁要与你去个什么安静所在。奴家……奴家只是想求你帮个小忙儿。”
丁浩干笑道:“喔,这个……什么忙儿,你说。”
罗冬儿道:“方才奴家正在煮饭,去旁边搬取干柴时,忽地看到掘开的土堆里有一条人脚骷髅。”
她轻拍胸口道:“可真是吓死人家了,到现在心口儿还在砰砰直跳,眼看着……这天都快黑了,奴家实在有些怕,想请浩哥儿把那只脚给弄走。”
丁浩笑道:“这里百十条汉子,阳气十足,真有野鬼也吓跑了,一只脚骨有甚么好怕,我去看看。”
罗冬儿引着丁浩到了那灶坑不远处,有点害怕地往前指了指。丁浩抬头一看,只见掘起的一堆新土上有半条腿骨,看那模样,土里埋的本应是一具骨骸,那些村民掘土时,遇见这样的无主之尸哪会客气,也不换个地方,乱七八糟的就是一通掘,整具骸骨估计都掘碎了,只留下这连着半截腿骨的脚在土堆上面。
骨头是森白色的,由于年久,骨头上都腐出了一个个坑洞。半截腿骨里都是泥土,就这么杵在那儿,漫说董小娘子看了害怕,丁浩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其实瞧了那脚骨心里也不太得劲儿。
“有锹么?”丁浩左右看看,他可不想用手去拿那只脚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