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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第一章(1)(2)(3)(4)

中国女人

付圭

第一卷

第一章

(1)

1900年腊月,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三天三夜,把鲁北大地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银色世界;所有的贫瘠,荒凉都被覆盖在厚厚的雪下。

“呱呱”几只乌鸦鸣叫着在李家庄南的树林中盘旋觅食,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夹着尾巴在雪地上颠颠地跑着,忽然黑狗嗅到了什么,停下用前爪扒开了积雪,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露出来,饿狗张开贪婪的大嘴扑向女婴、、、、、、

“哇咕,哇咕”女婴竟哭了几声。

呱!呱!乌鸦们闻到血腥味俯冲下来争食,霎时雪地上只留下点点血迹和几块骨头,一会儿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16日中午,狂风夹着暴雪打的窗户纸扑啦扑啦地响。西厢房门口挂着一块红布,李王氏此刻正在西厢房的土炕上翻滚:“娘啊!哎哟!娘啊!啊!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一阵阵巨痛袭来她的嘴唇已咬出了血,牙齿咬得咯吱吱地响, 一个小生命就要冲出她的躯体,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已经在这个土炕了煎熬了一夜加一上午了,而那个小生命就是舍不得离开那个温暖的宫殿,起初是婆婆帮她接生的,过了一夜还没生下来,无奈丈夫冒雪请来了接生婆王妈妈,婆婆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扔下了那句常对她说的话:迂磨人干啥都迂磨。

又是一阵巨痛,肚子里象是有一把刀子在绞动,她使劲咬着牙,牙齿咯吱吱地响了几声,又一声娘啊!冲出了口 。

“使劲!使劲啊!别迷糊!别迷糊啊!”接生婆使劲摇晃着李王氏的脸。

朦胧中她正坐在织布机上,猛的肚子一阵巨痛,她扔下手中的梭子,抱着肚子移下织布机,还没走到炕前一阵巨痛拌随着一股热流冲出了她的身体,“大妮快拿剪子”娘你咋了,比土炕高不了多少的大女儿慌慌张张地爬上土炕从针线合里拿出剪子递给娘。

李王氏结开裤腰带,从裤裆里的一团血肉中抱起孩子她笑了:“儿子!是个儿子!大妮快看你有兄弟了”她接过大女儿手中的剪刀剪断了那根同儿子连在一起的脐带,儿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丈夫李先生从私塾回来笑了,婆婆赶集回来也笑了,可是笑了才八天儿子死了,白白胖胖带把的传人没了,丈夫的脸沉下来,婆婆的骂声又响起来……

正房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此刻正坐在八仙桌右手的太师椅上敲木鱼,她头戴黑色平面绒绣花棉帽,帽子正中还钉着一朵银饰小花,一个小纂颤悠悠地撅在脑后,左腿叠在右腿上,穿绣花小鞋的三寸金莲也随着木鱼的节奏而抖动,她就是李王氏的婆婆: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敲着木鱼嘴里默默地念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送子娘娘,给俺李家再送个大胖小子来,同俺柱子做个伴,俺日日给您烧香,默念到大胖小子时心里就有一股小小的火苗慢慢地烧起来,烧的李老太太冲口而出:“你说这个迂婆娘干啥行?三个胖小子让她养死了俩”抬头看看她的儿子——李家庄上唯一穿长衫的私塾先生——李先生。好象没有听到她的话还在低着头在屋里来回踱步。

“娘啊!”又 一声刺耳的嚎哭穿过风雪跑到上房里,李老太太心上的火象是遇到了风,火苗腾腾地往上窜,声音也就提高了八度:“这个迂婆娘已经是第六个孩子了,照理说不该和鸡下蛋似的,她可好都嚎了十来个时辰了。

“哇……”才一岁多在土炕上睡觉的小柱儿被奶奶吵醒了不依不饶地哭起来。

“二妮看好孩子”李先生停下脚步喝斥女儿。八岁的二妮正站在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满天飞舞的大雪,听到爹的喝斥声急忙跑到炕前爬上炕抱起小弟弟。孩子不哭了屋里静下来,只有木鱼的敲击声:梆、梆、梆。

那时不和现在一样;一个庄里没几个识字的;一个教书先生的家就可以说是书香门梯了;可这书香门梯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富裕;三间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都是土胚磊成的草屋子;低矮的草屋顶上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象夏天雨后的树林里大树根部冒出的一堆堆蘑菇,屋内由于年久失修墙面已碱的斑斑剥剥的;用手一啪就往下掉渣渣。

上房里八仙桌上的漆掉的也差不多了,分不清到底是朱红色还是黑色。

“生了!生了!是站着生的,战生娘子坐生龙,是个娘子,娘俩都好好的” 接生婆王妈妈推开了上房的两扇破木门,呼……风雪先她一步跑进屋里去。她忙回身关上屋门。随手拍打拍打自已身上的雪。

“哼!娘子也是给人家养的。又是个丫头片子,灶王爷又得撅三天嘴!”李老太太说着猛敲一下木鱼,“啪”由于用力过猛,木鱼被打翻掉在地上。

李先生猛一甩头,脑后的一条大辫子也发怒似地抽打着他的屁股,他气哼哼地冲出了上房,踏着积雪冲向西箱房,王妈妈见势不妙顾不的身上的雪,颠着小脚,跌跌撞撞地踏着积雪追赶李先生,李先生大踏步来到西厢房门口,一把扯下门口的红门帘,抬起脚向两扇破旧的木门踹去,咣铛!两扇破木门碰到门框上又弹回来,呼、、、、、、凛冽的寒风吹进了‘产房里’李王氏机灵灵打了个冷战。“我的天啊!这不做病吗?”好心的王妈妈嘟哝着随后关上了门。

李先生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地来到炕前,一把抓住包裹婴儿的小被子,提溜起来转身就走,李王氏本能地去抢女儿,哭喊着:“柱他爹你要干啥?”李先生怒冲冲地回答:“已经是第三个了,要这么多妮子干啥?”“妮子也是你的骨肉啊!”李王氏挣扎着、哭喊着滚下炕来抱住丈夫的腿……

“爹你要干啥?”十岁的大女儿慌的扔了手中的木盆,跑到爹跟前跷起脚伸着一双干瘦的小胳膊要抢爹手中的妹妹……木盆里的血水散了一地。

“哇、、、、、、哇、、、、、、”襁褓中的婴儿也似乎感到了自己的不幸,拼命地哭起来,李先生瞧一眼襁褓中的婴儿:这竟是一个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小可人儿。红润润的小脸,红红的小嘴。“唉!”不知是被妻子的话打动,还是父女连心,李先生长叹一声,把女儿扔到炕上,转身而去。

“你看这是咋说的,柱他娘想开点,个人疼个人吧,月子里做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善良的王妈妈嘟哝着扶李王氏上炕,并帮李王氏盖好被子,李王氏搂着小闺女两行无声的泪落到女儿稚嫩的小脸上。

懂事的大闺女拾起地上的木盆放到墙边上,从门后拿出条帚把屋当面的水使劲往门外扫。扫了这边那边的水又流回来。棉鞋和裤角上溅满了泥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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