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她爹让她看的,合着就我猪八狨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是吧。你两口子也不咋想的,让个妮子上学也不寻思寻思,那说书唱戏的编派过多少个识文断字的女人,有几个是一辈子素净过的,那说书的说过:自古红艳多溥命!”。
四妮儿见娘为自己说话接过话说:“说书唱戏的净瞎白话,自古也出过不少女英雄女才子,当今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老佛爷不也是个才女?”
四妮儿一席话把个李老太太气的火撞顶梁,转身对着儿媳妇嚷道:“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教的识文断字知书达礼的才女,竟敢和她奶奶顶嘴,要不圣人都说:女子无才才是德,女孩子家就该学些针线纺织将来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只有哪些卖笑的窑姐儿才自小学哪琴棋书画啥的”
李王氏见婆婆越说越难听忍不住回道:“娘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四妮儿才多大能干啥?看着书玩儿,咋就扯上窑姐了”
李老太太见儿媳也顶撞自己,气更不打一处来,啪!把手里的书摔在李王氏的脸上:“这真是有啥娘就有啥闺女,她小干不了重的,不会干轻的吗!七八岁了,撮撮不几,结结线头累不着吧!再让我看到她抱着书看,别说我不给你留脸面”说完气哼哼地进了上房,咣铛关上了门。
李王氏耪了一上午的地,已累得筋皮力尽,刚进门又被婆婆骂了一顿,那真是老鼠钻进烟道里憋气带窝火,气得一把抓住小女儿的棉袄领子,把四妮儿提溜到西厢房里松开手哭骂道:“小祖宗,我那辈子欠你的,自打有了你就没让我素净过。为了你我受了多少窝囔气,从现在起给我撮不几,要再让我见到你看书,我就不让你吃饭”说着从大木柜里拿出一包棉花放到土炕上又从条机上拿起一根高粱杆,厉声说:“看着点就这么撮”说完撕了一团棉花摊开把高粱杆放到棉花边上用手一撮,棉花卷在高粱杆上,又 一抽把高粱杆抽出来,一条布几就撮好了。
四妮儿抽抽哒哒地学着娘的样子又撮了一根,放到娘刚才撮 的哪 一根上。
李王氏看到女儿如此聪慧气消了一半,柔声说:“怪不得你爹喜拉你,你个死妮子是有点灵性,你在这撮吧,我做饭去”说着出了房门。
两个姐姐早吓的不敢做声等娘进了屋,大妞悄悄地拾起了地上的书。
从此后四妮儿的学习转入了地下,大多数时间和姐姐们一样撮不几、纺棉花、描龙绣风,做些针线女红,说来也怪,不知是神差鬼使,还是真的如圣人所说:书中自有言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反正只要是奶奶不在跟前,四妮儿就会拿起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1)(2)
第二章
(1)
时光如电日月如梭,四妮儿十一岁那年临秋,庄稼才结子尚末饱满时,乌鸦鸦遮天蔽日就好象黑夜一般,蝗虫飞过,庄稼只剩下了杆,花草树木全都成了光杆司今。
庄稼棵粒无收,粮价飞涨,李先生教书挣得那点钱加上三亩溥田,丰年尚切不足,撞上这样的年境可想而知, 转过年春天正是秋黄不接时,李家别说是隔夜粮,就连屋顶上虫子嗑得木头渣渣也进了肚。
一家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这天晚上李王氏蒸了点野菜糠糠,一家人围坐在锅台四周,默默地吃。
李老太太吃了几口又苦又涩的野菜皱起眉头,满腹的怨言刚想出口,忽然灵机一动,把怨气强压在心里勉强换上一副笑脸说:“柱他娘今天我到你姐姐家去才知道,你姐姐把兰儿卖进王府当了丫头”
饥荒已久近处已见不到能入口的野菜,李王氏只得带着两个女儿到离庄十多里以外的洼里去挖野菜,忙了一天又累又饿只顾埯头吃饭根本设心思听婆婆说话。
李老太太说到这里见儿媳妇没反应提高声音说:“柱他娘,你当兰儿伺候的主子是谁,就是柱儿他亲娘姨,王府的五姨娘,你的亲妹子”
“啥,风儿她还好吗?”一听这话李王氏楞了一下,停住筷子朴娑娑泪珠儿连成了串滚到碗里。
李老太太见了忙说:“如今你妹子可享福了,使奴唤婢的成了当家的主母了”李老太太见儿媳妇还是楞楞地进一步点拨道:“你看咱家的日子过的这么难,你明日到王府找找你妹子,人家拨根汗毛不比咱腰粗”
李王氏听明白了婆婆的意思,心里就象插上了刀子,没好气地说“俺就是饿死了,也不能拿脸当腚使”
这要在往日李老太太早一个大嘴巴子打到了儿媳妇的脸上,可现在是自已求着儿媳妇办事,李老太不得不把心中的怒火压了又压,她先拍把筷子摔到小桌上,要站起来,抬了抬屁股叹了口气又坐下了,和颜悦色地说:“你这孩子我这给你说正事呢你咋……”
李王氏也觉得有点失言抽抽哒哒地说:“娘你别生气我是想起当年的事心里一股子火上来,不是冲您,当年那个老色鬼王恭奉都五十多了,看上俺妹子,就非得把俺妹子抢进王府做小,俺妹子才十六岁啊,俺爹到处告状没一个管的,连气带急不出半年就死了,俺娘哭瞎了眼也死到这上边了”。
李老太太听了儿媳妇的哭诉,撇撇嘴说:“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亲家公,亲家母真是榆木脑袋。贡奉爷看上了风儿是风儿她前世修来的福,是你们王家祖坟上冒青烟,走了好运,别的不说,米仓的老鼠不愁吃的,下半辈子有了着落,要是碰上别人家,早出门拾到狗头金似的不知咋欢喜了?你那爹娘可好还到处里告状,硬给窝囊死了,这真是抱着金碗要饭吃,就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
李王氏听了婆婆罗罗嗦嗦一番话气得直打哆嗦。“娘 ……娘……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李老太太却镇镇有词:“结巴子说书,不好听全是实理,咱家已穷到这样,我看你还是求求你妹妹找条活路吧”
“要去你去俺不去!”李王氏没好气地说。
“我看你们王家的人都是门角落里的秤砣--死心眼,你也别跟我上那驴性子,我六十多了,土都埋脖子的人了,饿死也呒啥,大妮出嫁了,咱管不着,二妮、柱子、四妮可都是你肚子里溜哒出来的,饿死了,你当娘的不心疼;别人心疼 ?”李老太太说着说着也落下泪来:“别的不说但泛有点法子,你姐姐能把亲闺女卖给人家当丫头?这不都是剜了眼叫街--逼得没法子了吗?”
(2)
想想婆婆说得也有点理李王氏含泪不再做声,一家人闷头吃完饭 ,李王氏收拾完天黑了、棉油灯早干了油,摸黑上炕,李王氏躺在土炕上反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当年姐妹两个去逛庙会,人山人海的咋就碰上了王贡奉那个老色鬼,老色鬼见妹妹长得俊,当天下半响就派媒婆来家说亲,任那媒婆子说下大天来,爹娘就是不愿把才十六岁花骨朵一般的妹妹嫁给五十多岁可以当女儿爷爷的老色鬼,那老色鬼见软的不行就来了硬的,第二天众恶奴抬了一座花轿,放下财礼硬硬地把妹妹拖上了花轿,四十来岁的爹,急白了头四处里告状、个个官府衙门的大堂上挂得都是清正廉洁、正大光明!却找不到一个为民做主的清官,爹爹忧郁而死,娘哭瞎了双眼不久也随爹去了,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婆婆说得虽然不好听,细细想来也不是没一点道理,自己饿死有啥,三个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唉!反来复去想了又想,泪水打湿了枕头,肚子里咕咕直叫,坐起来躺下,躺下坐起来折腾了半宿,最后下了决心明天去一趟王家集,就是拿不来钱看看多年末见的妹妹也是好的,拿定注意反到睡着了,一觉醒来;天还没亮盘算着咋去,想想自己竞没有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这半年多来自己以前做的几件象样的衣服都卖了,连二妮纺线织布置下的嫁妆都卖了喂了嘴 , 唉!可穿啥去啊?要不问婆婆有没有件象样的衣服先穿穿,最好是带上四妮儿一块去,四妮儿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倒是识文断字的懂点礼法。
第二章(3)(4)
(3)
天刚蒙蒙亮,李王氏就起来烧了锅野菜粥,叫起四妮儿,娘儿俩个一人喝了两碗,李王氏又到婆婆屋里借了身半旧的蓝粗布衣裳套在棉袄棉裤外面,领着四妮儿出了门。
母女俩个出了李家庄不过二里地来到张家庄,天还早街上冷冷清清的, 走过一个朝南的胡通口没注意脚下躺着一个人,四妮儿差点绊倒,一下扑到娘身上,李王氏扶住女儿一看,一步远的脚下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叫花子’,张着嘴脸上没一点血色,脸色腊黄腊黄的,肌肉好象早已贴在了脸上僵硬僵硬的。李王氏乍着胆子叫了声:“大爷”没动静,伸手一摸脸上冰凉“我的妈呀!死人啊!”拉着四妮儿就跑,跑出去老远娘俩的心里还扑嗵扑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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