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
钱满仓抠着墙缝,努力不让自己沉下去,喊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人过来,只能依靠自己了,准备歇息片刻然后往外游泳。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钱科长?钱科长?你在哪?你还好吧?没有淹死吧?”
钱满仓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终于来人了:“主任,我在呢,没死,快救我,快点救我。”
周鸿程与张茂春站在粪坑边,一手捏着鼻子,伸着头往里看,一片漆黑:“你在哪呢?看不见啊。”
钱满仓一手扣着墙缝,伸出一只手挥舞:“我在这呢,就在这最里面,看见了吗?我正在挥手……啊呀~”
话说到一半,扣墙的手滑,整个人跌落下去,扑通一声落入粪坑。
周鸿程与张茂春怕溅一身的污秽,吓得往后退:“怎么了?”
咳咳咳咳~呕~
钱满仓扑腾,摸到墙再次浮出水面,一阵咳嗽,眼泪鼻涕直流:“厂长,主任,快救我啊。”
周鸿程掏出打火机,往前伸出,接着微弱的光寻找:“我看见你了,怎么这么远,你游过来啊,要不然我够不着啊。”
钱满仓此时缓过劲来,朝这边狗刨游动,到了岸边,几次攀爬都用不上力,只能把手伸出去:“拉我一把,快点。”
张茂春往后退了一步,太脏,这活他不能做。
周鸿程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我……我……没法拉你啊,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钱满仓着急地喊道:“拉我手,我的手给你伸过去了。”
周鸿程犹豫不决,他是嫌脏,不是真的够不着。
张茂春在一旁道:“去找个树枝,让他拽着树枝出来。”
周鸿程拿着打火机四处寻找,最后从一棵小树上折下一段树枝,让钱满仓抓住拽了上来。
钱满仓一上岸就坐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一只腿断根本无法用力。
张茂春见钱满仓浑身恶臭,掩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最后把保卫科的值班的保安叫来,找一个拉车推着往医院送。
钱满仓觉得去医院太丢人:“送我回家,让我先洗洗再去医院。”
张茂春想想也对,送回家就没他什么事了:“行,那就往家里送。”
钱满仓抱着腿,忍着痛苦,还有风一吹浑身森冷的感觉,一遍遍地叮嘱:“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以后在康柠制药厂就待不下去了。”
张茂春特意走到前面,这样气味稍微淡一点,见钱满仓这么说,听得直摇头,前天吃屎也没见离开康柠制药厂,现在反倒担心了。
周鸿程捂着鼻子,尽量拉开距离:“你放心,都是自己人,绝不会说出去的。”
两个保安也一再保证不会说出去。
几个人朝着家属院门口走去。
康柠制药厂的家属院不大,里面有三栋楼,都是七层的,楼房面积四十到八十五之间,六十五以上的都要科级以上干部。
虽然面积不大,但真正有资格住进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钱满仓怕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快到门口的时候,特意交代让大家走快一点。
家属院门口小孩子挑着灯笼跑来跑去,几个大人站在一旁抽烟聊天,家属院大门的灯光不是很亮,但走进五米绝对能够看清楚长相。
他们看到厂长过来,几个人立刻上来发烟:“哎呀,厂长,您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