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芜不在的一月,褚绥都在调理生息,正因他需要灵力,这一月,南山的植被又枯死了大半。
以前都是玉清天尊养这山水,没成想也要这山水反哺天尊了。
褚绥睁开眼,他扶着矮桌起身,龙吟飞来,褚绥伸手止住,然后起身,站得自然。
褚绥无需他人搀扶,他用手捏诀,丰沛的灵力在体内冲撞,剧痛过后,它们依照褚绥的设想,开始源源不断地向丹田涌去。
褚绥并非肉体凡胎,而是天地之结晶,他最初的气脉,也是他从无到有凝聚的。
是因为他有了神识,才有了肉身,而非有了肉身,才有神识。
曾经天地灵修早就凋零,他是此世唯一的以识塑身的灵修,是以不惧肉身损毁。
无金丹,再凝聚一个便是。无骨血,再塑便是。
褚绥目光无喜无悲,他离开竹林阁,立于南山之上,东风席卷,他负手而立,一手捏诀,山海感悟尊者召唤,向他席卷。
他从水中握住一把澄澈湛蓝的水剑,龙泉冲破水衣,露出凌冽的寒光,褚绥的血液沿着剑心向下凝聚,龙泉震震出声,褚绥道:“安静。”
龙泉这才停止战栗,一头插进一旁的草地上。
褚绥又唤来龙吟,道:“龙泉需要易主。”
龙吟犹犹豫豫,褚绥皱眉道:“你这些年太过散漫,本尊下旨,还不快做?”
龙吟只好斩断龙泉,龙泉断裂,瞬间黯淡无光,龙吟飞回他身后,好似在逃避,褚绥唤来龙泉,将剑身重塑,只是上面有一道深深裂痕,褚绥将手覆于剑刃,以骨血重修裂痕。
龙泉苏醒,也跟随龙吟立在他的背后,褚绥抬手,一时日月变换,天地颠倒,远处散心的应芜感受到了天崩地裂的颤栗,不禁加快脚步,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即便与师尊不和,应芜心里还是很担心他的,应芜也清楚,不论师尊怎么对她,她都不会记恨他,心里的爱总是有增无减,就是有些难过。
她转瞬抵达南山,就看到褚绥逆风而立,衣袂翻飞,风声猎猎,他的白发肆意飘散,一时天地色变,褚绥回头,一轮明月下垂,正将他笼罩。
应芜看他这样淡漠的目光,有些陌生,也有些恐惧。
她轻声道:“师尊…您好些了么?”
褚绥道:“好些了。今日便是佳时,过来。”
应芜吞咽口水,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她仰头道:“阿芜要与师尊赴死了?”
他眉眼松动,问她:“怕了?”
“我去了冥境,那里阴测测的…阿芜死后会去那里吗?连个摆渡的人都没有…阿芜还没划过船。”
褚绥朗声一笑,他用手捏捏她的脸,应芜小声问:“师尊不生我的气了?”
“为师不曾生过你的气。”
应芜舔舔唇,她扶着褚绥回到竹林阁,褚绥挥袖坐在主位,应芜便跪在他面前,他唤来龙吟,应芜吓得一个哆嗦,她摆手道:“师尊砍人前先夺了阿芜的五感吧!阿芜怕!”
褚绥道:“不必,龙吟留给为师自绝用。”
应芜松了口气,又不禁心疼道:“那多疼啊,龙吟也会刺向您么?”
“龙吟忠吾敬吾,而非爱吾,爱者私也,自然无大义,无尊卑。”
应芜似懂非懂道:“师尊觉得…爱是不好的东西么?”
“世间一切具有阴阳两面,善恶共存,并无绝端的好与不好。”
“那师尊觉得是好的多一些,还是坏的多一些?”
“自然是好的多一些。”
应芜笑笑,她垂头道:“还以为师尊也是谈情色变之人呢。有些尊者修的无情道,还有杀妻证道飞升的,太可怖了。”
褚绥道:“你还记得那位尊者?”
“他长得英俊,但冷若冰霜,独来独往,不知有什么意趣。但听说他功业斐然,最后以肉身支起崩裂的界碑,阻挡了魔族的入侵,妄议已逝仙者确实不好,但阿芜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