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魔鬼谷的路途很是艰辛窘急,因着原息已调转为阴属,谷里妖兽纷纷躁动起来,且气场骤变之下,山石崩落,地面塌陷,整个山谷霎时陷入一片惨烈狼藉,那时的惊骇景象,即便现下已过去了三日我仍记忆犹新。
?这儿差不多就这般了。?我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望着那一尘无落的洁净厨灶,直是神清气爽。
这一趟路来,眾人早已身心俱疲,于是自那魔鬼谷归来后,我们便先至益州城歇个几日,关于往后的打算也就暂且搁着。
不知为何,我对烟渚那故居屋子总有几分莫名在意,徵求了她这屋主的许可,这几日间暇之时我便会跑去那整理整理。
?烟渚姑娘,这些东西咱就放回去啦。?任光也跟着来打下活儿,现下他正整理着方才为着清洁架上,而暂时堆置于桌案上头的物品,江烟渚这屋子里,收藏了许多琳瑯满目的古物和珍品,其中甚是还有许多为那数百年前汉朝时期的东西,说来奇怪,这些物品我瞧来总有些莫名的熟稔和欣喜,许是我自个本就喜爱这些古旧东西罢?
费了好些功夫甫将整个屋子大致清扫了遍,而年岁久矣不堪使用的东西,诸如那腐坏的架子,蛀去一角的桌案,这几日我也陆续由城里添购来替换,甚是央人搬了张新的床榻来,整个屋子显是焕然一新。
我走进那卧房,满意的欣赏着眼前新购的六柱架子床,青蓝色的薄纱围帐,铺于榻上的柔软毛毯,光是这般瞧着,就令人起了睏意。
?你怎的比我这屋主来得多兴致了??烟渚见我在这儿,也跟着凑了过来,身上仍是那一袭衬托典雅的青蓝衣衫,她虽说着这话,可那面上神情不住的透出欣喜之色,我微微笑,答道:?新居落成,岂非欢喜之事??
她笑了笑,跟着目光瞧向那床榻沉默了一会儿,白皙无暇的面庞上带着淡然神色,然却隐了一丝的愁,我见她这般,不免有些心疼,伸手轻搂过她纤细腰枝,道:?烟渚,我并不晓得你过去于这地方有些甚么过往,然那些伤心苦痛俱已成回忆,你只管记着,现下开始的将来,与我一块儿的快乐回忆。?
我真心诚意的说着,不料她微之一怔,却是给噗哧笑了出来,我歪头不解的望着她,她缓了缓,道:?抱歉……过去,也有个傻子曾与我说过相同的话,哈哈哈……。?
瞧她夸张的笑出了泪来,我扳过她身子,由后头揽住她,下頷轻靠于她头顶上,无奈笑道:?我也是傻,傻的无可救药,敢情医术高明的江大夫,可有办法??
?我这看病可不给白看的,说,你拿甚么来换??轻巧身法一个旋过,便轻而易举的脱出我怀中,她勾起那红润唇角,一副坏笑模样,惹的我有些好气又好笑,我轻贴上她额前,无辜的垂着眸道:?我这条命早给你收走了,我还得拿甚么换??
?既然命无矣,不如……便以身相许??她轻挑起纤眉,很是调皮的打趣道,我凝着她那貌美的精緻面庞,一双眸子如墨似渊,与她相识至今,我依然无法看透那幽幽潭中竟是藏匿着些甚么,可却将我深深吸引,彷彿那双眸得以蛊惑人心,摄人心魂一般。
?你呀……。?我无奈道,双手环住她,一把拦腰抱起,将她嬝娜轻盈的身子给平放至柔软床榻上头,我跟着坐于榻缘,低下身子轻靠于她耳畔,气音道:?你自个说的话儿……可莫要反悔。?
?泉……你快别闹我了呀……。?她嘴上这般说着,可却是毫无抵抗之举,分明也相当欢喜的罢?如此不坦率倒也是可爱,我见她颊上带着浅浅红晕,忽地心头有股感觉正灼灼烧起,一时意乱情迷,便沿着她细緻侧颈吻落而下。
?泉……莫、莫要……嗯……莫要这般。?瞧她一副很是难为情的样子,起先我仅认为她自个在害臊,可冷静了片刻仔细想想,又心觉不大对劲,顿时停下动作,皱起眉疑问道:?怎了么……??
?泉,房门……。?她抬手轻摀着脸,另一手指向大开着的房门尷尬道,由那门框遥遥望去,甚是可明白见着厅堂一隅。
?…………?
倘若仅是门未关上,于这般毫无人烟的地方绝非甚么问题,然现下可是还有任光在,方才那些声音定是都给传了出去……。
屋子里头无有寻着,走出屋外,便见任光独个佇于湖畔的绿荫下,他静静地望着那无有波澜的淡然湖面,高挺身版直立着,静的似根长竹,有股浑然天成的君子之风,恍惚间,一阵稍嫌冰凉的风吹拂而过,湖面渐起浅浅涟漪,树梢上头的黄花飘然落于水面,却是因着吸附了水而缓缓沉没。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唉,直是令人叹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他浅浅道出这句诗词,听来满是伤愁,就如他此刻的背影,瞧来是多么哀戚。
?哇!烟渚姑娘,清泉姑娘,你们别吓人呀!?他转过身欲要离开,见着我俩就悄然无声的站在后头,吓的退了几步,还差点儿没落下那水里,虽是一贯的傻劲,可我总感觉这回糊涂是给装出的,为着掩饰他那难言愁绪。
?阿暮,你当心些啊,可别落下去同它一块儿沉了。?江烟渚走向他身旁轻拍他肩膀道,被称唤过去那熟悉的名,他又是一惊,不可置信的张大着眼:?阿……烟渚姑娘,你这是在唤孰呢??
?你可莫再装啦,我早晓得了。?江烟渚笑了笑,打趣他道:?识了你十年,我怎的猜不出你打甚么鬼主意??
?这……这……阿姐,对不住了,是咱无有履行约定,你若是不高兴,咱给你骂,给你讨厌了也是应该。?他垂着头低落道,这模样直像似那小学童犯了错,便向师傅请罪的情景,心里头有些暗暗发笑,可又怕这场面难看,正思忖着说些甚么打圆场,只听得江烟渚悵然道:?无妨,有些约定,即便你一心明白要遵守,可仍是因着某些迫不得已之事,而做出矛盾悖心的抉择,失信于人在所难免。?
她那悵然语意之下,表面上安慰着任光,可我心里煞是明白,这许是她自个过往的表白,记得她当初说过,自个曾和那人互许了承诺,可却不知甚么缘由而失信背叛了对方,至今甚是仍害怕自个是否被记恨着,如此想来,无怪乎她先前对益州这故居地,总是这般爱恨交织似的矛盾心情。
?江烟渚!?聂雨的声音由后方树林传来,我们转过身瞧去,见聂风和白苍宇也跟在她后头,手上还提着些大包小包东西。
?你们怎的来了??我欣喜的望着他们,江烟渚却是刻意摆着张脸问,而聂雨听闻这话,噘起嘴儿来道:?干麻?客人来了,不欢迎呀??
?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何必恭迎??江烟渚扬着嘴角,玩笑道,而聂雨气呼呼的直跺起脚来:?好心给你送了菜来,你这烟花女子少摆着副高傲架子!?
?臭丫头,你这没大没小态度,势必来替你好生改改啦!?江烟渚似是不悦的当真动了气,走近欲要去捉聂雨,我连忙拉住她摇头示意,她这才安分下来,不料对方竟吐个舌回应,气的烟渚直瞪着眼,我满是无奈,忧她俩又会吵的无法无天,便赶紧将眾人迎了进屋:?人多热闹,自是欢喜,快些来进里头去罢。?
斜阳已没,漆夜临来,眾人于食案前围坐欢谈,共享美酒佳餚。
?各位接下来有何打算??白苍宇一头银白长发,衬着那棕黄色的洁净面容,十足风流倜儻,他微微笑发问,眾人忽地一阵莫名沉默,我便先开了口答道:?我和烟渚欲至那中原西北的古楼兰一遭。?
?楼兰??眾人同是一副困惑的模样,甚是连一向淡然的白苍宇,这回也明显动容的敛起了眉,问道:?清泉,你为何欲至那早已不復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