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沉默了,脸上布满忧思。她一生潜心研究,将织羽门技艺发扬光大,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想破了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优秀的继承人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掌门,强扭的瓜不甜,即使芷素师姐留下,恐怕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如何带领织羽门走向辉煌呢?我看,不如就成全了她吧”,云心看着掌门的脸色,小声试探道。
其实按年龄,云心比向芷素还要年长,资历也要更深。但向芷素是掌门的亲传徒弟,连姓氏都随了掌门,更早早被立为圣女,在织羽门,人人都要尊称她一声师姐。
“云心,这织羽门几时轮到你说话了?”,掌门斜睨了一眼云心,这一眼让云心汗毛微立,仿佛被晾在了太阳底下,感觉整个人都被看穿了。
“掌门教训的是,云心僭越了”,云心讷讷道,心中却涌起万千不满。她其实不是没有话语权的,但只要涉及到向芷素,掌门就不容他人置喙,如今,向芷素已然犯了门中大忌,掌门竟依旧舍不得放她走!
看着这一幕,连洛洛差点笑出声来,云心自以为聪明,殊不知她那点小心思全摆在脸上了,她就差直接说让向芷素赶紧让位,自己要当圣女了。
“掌门,云心师妹说的对”,向芷素泣声道,“即便芷素留在了宗门,心却也已经宛如死灰枯木了。又怎么能担任圣女之位呢?掌门,就请您宽恕芷素这个不孝不义之人吧!”
说罢,向芷素面露痛色,脸色苍白,一口献血随之喷了出来。
“芷素,你!”,掌门面色一变,连忙过去查看,却发现对方已经是丹田碎裂、灵脉消散。对修行之人来讲,丹田既废,便同凡人无异、甚至较凡人更为孱弱!
“你…你这是何苦啊!”,掌门扶额,脸上涌上悲愤,目光既痛又悔,她的本意,绝非是逼向芷素如此。
向芷素却只是惨然一笑,颤巍巍的抬起了手:“今日,向芷素对天道立誓,今生放弃修行,绝不泄露织羽门织艺和技法,如有违逆,灰飞烟灭、身散魂消!”
没有人不畏惧天道,以天道立誓,可以说向芷素已然完全断绝了自己的修真之路。一时间,满室寂然,均被这一幕震撼了。
旁观这一切的连洛洛一声叹息,面露不忍,其实仔细看,向不渝和他母亲长得是很像的,只是气质有所不同,如果向不渝看到这一幕,一定很心疼吧?可她往人群里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向不渝的影子,不知对方是不是和她一样,也来到了这里。
她试图搀扶一下向芷素,可手却从对方身体里径直透过。身如幽灵,即使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了,她只能默默看着事情的发生,像一个观影者。
如果说,之前事情还有一丝转机,那么向芷素的立誓,则将离开织羽门彻底变成了定局。掌门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却又有些颤抖:“即日起,向芷素,不再是我织羽门的一员,和我织羽门,再无关系。”
一切尘埃落定,人群之中,钦佩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怜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不过,这都和向芷素无关了,她仿佛无觉无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个感激的笑。
“掌门,既然向芷素她不再是我师门中人,那织羽仙裙……”,云心的声音打破了静默,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被呵斥的事,话语中有着急切——她的想法不难猜,织羽仙裙是织羽门至宝,却早早就被掌门给予了向芷素保管,向芷素离开师门,自然要将这宝物留下,至于谁来保管……她云心是最好人选。
虽然连洛洛很关心织羽仙裙,却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云心真的是一点眼色都没有,这气氛凝重成这样了,掌门的脸都快黑透了,可她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刚才就有些情绪失控的掌门彻底发作了,一巴掌扇了过去:“云心,你管的太多了,我还没死呢,这织羽门轮不到你做主!出去,都给我出去!”
云心的脸被打的歪了一下,这次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捂着自己的脸颊跟着大家往外走。但连洛洛看到,她狠狠瞪了一眼向芷素,脸上装满了委屈和愤怒。
“芷素,你留下”,掌门看着欲要挣扎起身的向芷素,语气平静的道。
向芷素一怔,伏坐在了原地。待到人都散了,掌门将门闭好,快步走到了向芷素跟前将她扶起。
之前人多眼杂,她作为掌门也只能收着情绪,不能过于偏颇,这会看着向芷素虚弱的样子,她的眼角已经是流下了泪来:“芷素啊芷素,你怎么就那么傻?你明知道我不会强留你,为何要对自己这样狠?”
“师傅……芷素身为圣女,明知故犯,违反门规,如果我得不到惩罚,那织羽门必将丧失法度,而您也会遭人置喙,威严减损,芷素又如何能错上加错?您千万不要为我悲伤,这一切,都是我该受的”,向芷素强撑着胳膊,为掌门擦拭掉眼泪。
她不到满月便被丢弃,是恰好下山的掌门将她带回了织羽门悉心抚养,二十年了,她们名义上是师徒,但在感情上却已经如同母女了。
“傻孩子,你从小便最是善良,总是为他人着想,为师真怕啊……真怕你会被那男人欺负”,掌门叹了口气,对向芷素的答案,她其实已经在意料之中。芷素身上的事,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那些女子多以悲剧收场,她的内心有着无限担忧。
“不会的,他忠厚老实,断不会辜负我的,而且…”,向芷素劝慰道,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师傅,芷素不敢瞒您,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了。”
“什么!?”,掌门面色一变,“芷素,你…你糊涂啊!”
听闻此事,连洛洛也瞪大了眼睛,向芷素的孩子,岂不就是向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