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荒废已久的学业。
不过为了早日还清欠下的债务,她不顾姚妈的反对,坚持在她主持的夜总会打工,当个递茶水、毛巾的小妹,以求多少赚点钱还债。
这样的赚钱方式当然赚不了多少钱,而且恐怕只是债务的九牛一毛罢了,但这样至少可以让她觉得安心,因为这表示她并没有忘记他施予的恩惠。
虽然他从来没向她催讨过一毛钱,彷佛他借钱给她还债这件事不曾发生过,可是她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再加上她总盼望着,当有一天她还清他所有的债务之后,她不再觉得有亏欠他什么时,她能站在平等的地位上提起勇气向他吐露她的感情。
六年来厉杰从来没主动关切过张君黛,可是这并不代表他遗忘了他偶发善心下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
在姚怡的报告中,还有眼角余光曾瞥到的身影,他知道她的一切,他看见她的成长与益发出落得明媚动人,就像一朵清丽脱俗的水莲花,在夜总会那堆庸脂俗粉中更显得出淤泥而不染。
只是她出色的外表并不是只有他看得见,帮中的弟兄、夜总会的客人从他刚把她带回来的那时起,个个就对她充满了浓浓的“性趣”,觊觎她的野心昭然若揭,但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不敢太过造次,全是因姚怡对她保护得固若金汤,再加上知道人是他带回来的,所以多少有点顾忌。
可是她竟然愚笨得不知该远离“狼群”,反而逞强的硬要在龙蛇混杂的夜总会中当什么小妹,然后每个月偿还他那一笔小得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债务,真不知该称赞她有骨气呢,还是该耻笑她不知好歹?
那笔钱他压根儿就不想要回来,只是她非得要还钱不可,因此他当然没理由不收,否则岂不伤了她脆弱的自尊与傲气?
他太清楚她那一切想靠自己、不愿积欠他人情债的心态,因为这一点,她跟他很像。
他自十八岁出来闯荡,即凭藉着他过人的勇气、冷静的头脑、组织的能力及知人善任的眼光,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发展成为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帮派,这完全是他不想寄人篱下的心理在作祟,所以他才会在他妈死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他继父家,独自出来闯荡江湖。
他始终相信人若一辈子依靠别人,就只有看人脸色的份,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唯有自立自强才是成功的不二法门。
他不甘当人手下,他就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帮之主;他不愿意领导的帮派永远是个不成气候、被大帮欺压的小帮,他就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小帮取大帮而代之。因而厉风帮才会有今时今日的规模,也才能成为台湾第一大帮,势力甚至拓展至东南亚一带。
或许就是因为张君黛跟他在这方面的个性很相似,因此他才会在帮她还了债之后,还将无依无靠的她带回帮里。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全帮兄弟哗然,连他自己都感到十分的匪夷所思,不明白向来冷酷无情的自己怎会有如此破天荒的“异行”?
也因此,他将她交给帮中唯一的女性──姚怡之后,就不再跟她有任何的接触。
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斩断和她的一切牵连,不必去深思自己破天荒的行为所为何来。
偏偏鸡婆的姚怡动不动就在他面前细述她的种种,教他想充耳不闻都难,所以他知道她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更知道她在夜总会打工时,有多少不轨之徒对她虎视眈眈。
就当作是他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吧!
他不能让她再继续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唯有离开这里,她才会有美好的未来,否则她迟早会沦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成为一朵被污泥覆盖的水莲花,这样的结局是他所不乐见的。
这个决定让他心中莫名地泛起一抹不舍之情,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第2章(1)
“姚妈,你说什么?你要我离开这里?”张君黛一向冷然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惊诧表情。
“没错!”姚怡在和厉杰谈过之后,决定照他的话做。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她会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实在太突然了。
“为什么……”姚怡咧开嘴哈哈大笑,彷佛张君黛说了什么傻话似的。“当然是为了你好,还会有什么其他原因吗?真是个傻孩子。”
“为了我好?这话怎么说?我现在不就很好了吗?”她莫名其妙的反问。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算好?成天跟一群牛鬼蛇神混在一起,对你的将来只有伤害、没有帮助,为了不让你误入歧途,你离开绝对是不得不然的。”她虽然舍不得,可是她绝不能因为她的舍不得而误了小黛的一生。
“姚妈,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个性,我怎么可能会误入歧途?再说你一天到晚像只老母鸡的跟在我身旁,我连想作怪都很难了,更何况还学坏?”张君黛不以为然的弯了弯唇沿。“你真是太多虑了!”
尽管她人在黑帮,可是她从来就不和他们同流合污,除了她向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外,也是因为姚妈十分保护她,不让她接触太多丑恶的事,所以她要变坏的机率根本是零。
“小黛,这么说……你是不听姚妈的话罗?”她不听劝,姚怡只好面容一整、端起架子,逼她同意。
“姚妈,我不是不听你的话,而是你今天真的太奇怪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你突如其来要我离开厉风帮的要求,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只好违逆你说的话了。”张君黛的态度十分坚决,不愿意妥协。
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六年,这里就像她的家一样,正所谓“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所以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再者,如果她走了,不就再也不能看见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