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接着问她:“刚刚在台上,看姑娘的舞技可谓旷古绝今,凡尘所难有。可是依我看来,满场看客姑娘怕是一个都没放在眼里,纯粹悦己自娱,如果非要说跳给谁看嘛,那也只是凤公子一人了。呵呵,能得舞圣欣然作伴,你们的感情很好吗?”
红夜一愣:“雅歌?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
这个字眼又让昭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姑娘真会说笑,孤男寡女,我只听说过有爱人、情人、搭帮过日子的人,或者是恨得牙根发痒的冤家仇人。好朋友,还真是新鲜。姑娘倒说说,怎么就和大燕舞圣成了朋友?”
红夜如实回答:“进了紫蓬山那片林子,刚好看到雅歌在跳舞,看着喜欢就凑上去,越跳越开心,就成了好朋友。”
“哦?这么说姑娘的绝世舞技不是从凤公子学的,师从何人?”
“不知道,只是听老伯弹的曲好听,雅歌跳得好看,凑上去就跳起来了,其实……都不知道为何会跳舞。”
昭王越来越惊奇:“那竹林初次会面,姑娘又是怎么去的紫蓬山?有人带你去的?”
红夜再度以沉默当作回答,说不清是伤感还是愤恨,只是一想到那个魔星,就实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然而昭王分明不肯干休,锋利目光闪烁中,就接着问她:“我看刚刚竞价时,姑娘倒似对那个邢大人特别反感,姑娘认识他么?”
红夜扭过脸去,已经很明显的露出不悦:“被那么多臭烘烘的家伙争相竞价,难道还应该高兴不成?”
昭王皮笑肉不笑:“哦?这么说……我岂非也是那臭烘烘的家伙中的一个?”
红夜一愣,一张脸竟不由自主的红了,连忙摇头:“不,没有。爷不一样,爷身上的味道……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什么味道?万两黄金的味道?
昭王想着,不由嗤笑:“怎么个不一样,你倒说说看。”
红夜被问住了,事实上,她根本说不清。为什么对上这个人,就会感觉到一股森然可畏的气势,让她全身上下没由来的紧张。可是……又非恐惧,坐在他的怀里也不觉得讨厌,并不是那种想转身逃走,永远见不到才踏实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竟真的形容不出来。
“九爷,我……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爷身上的味道很不一样。”
昭王笑了,呵呵,这话听着受用。本来嘛,欢场做戏又何必认真?
另一只手也放肆的揽上腰肢,鼻子凑到香颈喷吐热气:“爷的味道不一样?喜欢么?”
红夜脸上越来越热,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点头:“嗯,喜欢。”
*******
夜已深,石头巷里冷清小院却似弥漫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邢桀刚刚走进前院正屋,一只手掌便直甩面门,‘啪’的一声,凤十三娘的手腕被他毫不客气的擒住,耳光落空,邢桀也似被激出怒气,陡然放下脸来一声冷喝:“凤堂主!还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以帮中职阶相称,他的态度已经很不客气。
凤十三娘胸膛起伏,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邢桀现在已经死了几千几百次。她针锋相对的回敬:“是,属下无礼,冒犯大东家真当万死!只不过……身份?哼,大东家在这样提醒属下时,是否应该先问问自己?你今天又干了什么?在那种场合,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邢桀的眼神随即暗淡下去,凤十三娘愤然甩手,冷哼一声收起怒气,便用无比风凉的腔调笑问他:“黄金五千两啊,啧啧啧,真不敢相信竟有人愿意花五千两黄金,去买一件他明明已经得到的东西。呵,邢大人可否指教一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吭声,凤十三娘却偏偏不肯罢休,换上往日放浪轻浮的面孔,拉他坐进软榻,随即攀附上身,搂着脖子痴痴笑着,眼神冰冷似刀。
“知道吗,开场之前我曾经问过她,如果……万一……是邢大人买了你,该当怎样?呵,你猜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她说,那又如何呢?大不了再经一次地狱,任凭留更多牙印也全当被狗咬,难不成还让我陪他唱歌跳舞,说话聊天?”
邢桀嘴唇颤动,扭开头躲避她灼人的目光。
凤十三娘在耳边笑问:“五千两黄金,就是为了买这个?”
“够了!你知道我不是……”
“你是什么意思重要吗?你心里在想什么又与别人相干吗?”
凤十三娘也骤然激动起来,一字一句提醒他:“今日那位置最好、却始终紧紧拉着竹帘,不曾一露真容的包厢里坐的是谁,恐怕也不难猜吧?哼,财忌露富,官忌出头,可是你呢?你今日却当着满朝所有人甚至是皇帝老子的面,把最不该犯的禁忌都犯了,你到底在想什么?莫非真要让一个小妮子毁了你?!”
邢桀也激动起来,咬牙恨声:“那该怪谁?你为何这般一意孤行?为何不肯放过她?竟执意要把她推上这种风口浪尖?官场朝堂,才是最大的火坑!难道你竟不懂吗?!”
凤十三娘笑了:“一意孤行?她现在已经搭上了昭王李隐,这有什么不好吗?让她帮你,而不是毁了你,又有什么不对?”
她伸手捧上他的脸,姿态霸道的不容他逃避,凤十三娘一字一句几乎是在严厉的喝令:“看清楚吧,她现在已经躺在李隐的怀里,命中注定就是一枚棋子!忘了她!听懂了吗?忘了她!才能做回你自己!”
是的,回来!她只求她的爷、她的主公、早已成为她生命中一切之一切的邢桀能够回来!凤十三娘的眼神中闪过哀怨:“这些年,难道你还没有看清,谁才是真心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