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贾氏压在上头,目光锃锃看着她,逼得她不得不让的感觉并不好,所以也没有生出什么姐妹之情。
唯有霖哥儿,陆芜菱素来倒是有几分真心爱惜的。
霖哥儿生得似父亲,自小聪明伶俐,虽然被养得娇了些,开蒙却早,于诗文一道也是轻松。虽然因不是同母姐姐,贾氏又防范得厉害,陆芜菱和霖哥儿连话都说得甚少,有时几句闲话,一个眼神,却有些姐弟真情。
家中败亡,霖哥儿却是可惜了。
以他的聪慧,若加上家中撑腰,早晚考个进士并不困难。现在身为官奴,却是绝了出身之道。
陆芜菱皱眉道:“既是威远伯府的庄子,你何以被打?”
金明欲言又止。
威远伯对贾氏还有些兄妹情意的,从他及时来赎买她和其子女,又买回了几个贴身仆婢便可知一二,虽是和贾氏母亲尚在有关,却也见得几分真情。只是威远伯本身年岁已大了,眼看年近五十,精力不济,他广置妻妾,府中子女成群,就乱得很了。
其中嫡长子也就比贾氏小几岁而已,长媳袁氏,却和贾氏不合。
贾氏性子骄纵,本身同她大嫂就不睦,仗着老夫人偏疼,亲哥哥有出息,一个出嫁的姑娘,却时常回家指手画脚。
因未分家,贾氏的亲兄也住在伯府里,纵是兄弟间无事,妯娌也难得和睦,贾氏自然要偏袒亲嫂子,给威远伯夫人上眼药的。
威远伯夫人倒还算大度,虽然瞧不上她,也不至于现在来落井下石,可袁氏则不然,她本也是个胸襟不宽的,婆婆受了气不说,她自己年龄比贾氏只小三岁,平时叫着姑姑也不妨事,贾氏却好掐尖,带了儿女回娘家,必要把旁人子女俱都压一头才算。
而袁氏作为长媳宗妇,又管着家,在府中地位也不低,她有一个儿子,同霖哥儿一般年纪,读书上不如霖哥儿,贾氏回娘家时,但凡吹捧霖哥儿,必要拿她家儿子来铺垫下。
袁氏心中,积恨已久,只因这世上妇人,便是被人说几句老公不好,还不妨事,儿子却是万万说不得的。
何况她儿子也不差,正正的伯府的长房嫡孙,将来要做伯爷的,怎能被人如此糟践?
且桂姐儿同她娘一般骄纵,伯府里的表姐,表甥女们,没一个喜欢她的。
如今贾氏落难,带着儿女住到这偏僻庄子里来,这些往日的不满仇怨,不好明着算,却好暗中出出气。
虽然不能明里欺负下贾氏母子,但是克扣一下他们的米炭,欺负下他们的下人总是可以的,就算贾氏难得有机会跟她娘哭诉,也可以说是庄子上人粗野,不好管教,表面功夫摆到了就成。
威远伯老夫人本就是继室,比威远伯本人也大不几岁,不是亲生的,总是姿态不好摆放,虽说亲生儿子也颇有出息,但也不能为了一个彻底落魄的女儿得罪狠了当家人,威远伯肯庇护贾氏母子,她已经觉得不错了,所以女儿偶尔见面便抱怨这抱怨那,她也不是不知道女儿性格,便觉得她过分了。
这其中缘由,金明本也只是一知半解,却叫他如何跟陆芜菱解释?是以吞吞吐吐半天才道:“他们不敢欺负哥儿,便欺负我……”
陆芜菱一听便知道贾氏他们日子也并不算好过,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金明看她端正坐在马上,洁白面容,嘴唇抿着,看不出喜怒,却觉得二姑娘心思真不好猜度。
又看她身后男子,不知二姑娘跟了何方神圣。
这时候,却听一个男孩声音焦急叫唤着“金明”,由远及近。
又听一少女娇俏声音:“你急什么?他也那么大了,不过帮你买个书,能丢了不成?”
那男孩急道:“四姐你不知道,刚才村口二牛同我说,虎子几个拦下了他,恐怕不止抢他东西哩。”
少女不以为然:“你听那些个庄稼户的毛孩子瞎说,哪有个真的?不是我说你,弟弟,咱们虽然落难,也不至于同那些人说话去!”
这时金明已经听到主子声音,激动道:“哥儿,我在这里!”
这时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少年跑过来,女孩子大约十一二岁模样,有几分明媚娇俏,眼里却含着些骄横阴郁的戾气,男孩子则是不满十岁,身量未足,倒也眉清目秀。
两人都穿着素缎一类寻常富户家的衣着,女孩子头上戴着三两支金钗。
陆芜菱一眼便认出来了桂姐儿和霖哥儿。也看出他们的打扮是在庄子上避免惹眼。
霖哥儿看到金明的惨状,急忙跑了过来,扶起他来,道:“金明你怎样了?”
桂姐儿却迎着阳光眯起眼,看着陆芜菱,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姐。”她不屑地看了陆芜菱一眼,又瞥了陆芜菱身后的罗暮雪一眼,道:“二姐看来过得不错呢?为什么打这奴才?莫不是记恨我母亲没有救你?”
还是陆芜桂一向风格:不分青红皂白。
陆芜菱无语,干脆一如既往,无视她。转看向霖哥儿。
霖哥儿虽年纪小,行事却已有些章法,发现金明虽然狼狈,并未多受伤,身上只是被扔了很多泥巴,便站起来,朝罗暮雪等行礼道:“多谢各位救了我家小厮。”又朝陆芜菱行礼:“二姐别来无恙?”
陆芜菱看到他如此,才霁了面色,道:“霖哥儿,这一向可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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