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衡帝躺在锈着金龙的奢华龙床上,面色却暗淡无光,延伸浑浊,皮肤耷拉,额头泛青,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
等几人见完了礼,他轻轻抬了抬眼皮:“起来吧,戈箫,你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戈箫连忙说道:“回皇上,兵部已派了人去路上接应楚家军,想必要不了几天楚家军就会抵达京城。此外,探子发现陈天恩带着西北军和宣州驻军的残部已经逃到了雍县,明日傍晚应该就会抵达京城,在其后方二十多里发现了高昌大军的踪迹。”
咳咳咳……
一听高昌人要逼近京城了,嘉衡帝剧烈咳嗽了起来,他伸出手,旁边的王安赶紧扶他坐了起来。
嘉衡帝喘着粗气,目光落到几个大臣身上:“诸位爱卿,都是我大燕的栋梁,如今正值国之危难时刻,诸位有何法子御敌于外,护江山社稷?”
虞文渊和富国祥不约而同地看了戈箫一眼,都没说话。
两人心里都憋着气,就是戈箫出的馊主意,征什么自卫军去守宣州,劳民伤财,最后不过是给高昌人多添五万人的人头罢了。
现在高昌人快打到京城了,他满意了?
戈箫心里其实也很急,高昌人那是没开化的蛮夷,粗鲁、凶残、暴虐、嗜杀,他们要是闯入京城,肯定会烧杀抢掠,他们这些大臣家里的财物、女人铁定跑不掉。
暗骂了一声陈天恩和岑军废物,戈箫拱手道:“皇上,如今只能紧闭城门,让禁军驻守各大城门。京城城高墙厚,高昌人想要拿下没那么容易,咱们只要拖几天,拖到西北军进京,到时候跟禁军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拿下高昌人,收复失地。”
嘉衡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戈箫虽然话说得很好听,可他每次都说得很好听,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嘉衡帝心里有些不满,瞥向虞文渊:“虞爱卿,你怎么看?”
虞文渊能说什么?他一个文臣也不懂打仗。
可被点名了也不能不开口:“回皇上,微臣认为戈大人所言有理。京城有十五万驻军,还占据有利地形,高昌人兵马没我们多,只要坚守城门不出,等到援军回来,高昌人将不足为惧。”
“此外,这次西北军和宣州驻军还有数万人逃回京,有这些人加入,京城守军将达二十万左右,兼之禁军都是精锐,必能大败高昌人。”
富国祥瞥了他一眼,这老家伙也跟戈箫一个样了,净挑好听的说。
不过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富国祥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掩盖住眼底的忧虑,即便这次能打退高昌人,大燕也会元气大伤,国土丢失大半,恐只余京城周围数州苟延残喘。
明年的税收更少,他们户部更难了。
殊不知,他们已经没有明年了。
嘉衡帝听两位自己信任的大臣都这么说,脸色稍霁,缓缓点头:“也好,禁军主帅王石原,守城之事就交给你了。”
站在第二排的王石原连忙拱手:“微臣遵旨,皇上放心,高昌人想要入京除非踏过微臣的尸体。”
冬日严寒,嘉衡帝的身体越发地不好了,他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觉疲惫不已,挥了挥手:“朕相信你们,都退下吧。”
几人行礼退出了嘉衡帝的寝宫。
在里面大家都说得言之凿凿,可出去后,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王石原对戈箫说:“戈尚书,关于守城之事,我想询问询问兵部的意见,咱们一道吧。”
戈箫欣然同意,二人去了兵部。
富国祥、虞文渊等几个文臣默默出了宫了,回到府中连忙将家人叫道一起,给密室中藏了一些食物和水,又将家中的贵重物品都藏了起来,以防万一。
冬月三十,这个月的最后一天,雪花飞扬,寒气咄咄逼人。
经过四天的日夜兼程,陈天恩一行终于抵达了京城,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脏乎乎的,头上还残留着没化的白雪,脸上被冻得红呼呼的,不少人在流鼻涕,看起来狼狈极了。
看到京城近在脚下,陈天恩松了口气,高兴地说:“兄弟们,我们到京城了,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