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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云来了22(第1页)

都给累得够呛,自家的场面,爱不爱也得投入,那也怕干扰老人的节律。不比我们,这一点,对他们更重要,陆美英清楚的很,所以好多事儿记在心里,行为妥帖。这以后,我丈人家的饭桌上,五个人的吃喝更频密。小郑也不再拎着剑南春来,也是我想了再想才跟他商量的,话不说不透。我丈人看着颔首,还被他看出来了。

可惜,之后一段时间,陆美英也没有恶心过,就没动力上医院查,不断地纠纷等着她解劝。听说小宋调走了,那现在少了一个人,陆美英顺势成了副主任,具体起来要比正的忙。我觉得不恶心了好,仓促的事儿不踏实,没把握,那就慢慢来,急不得。我丈母娘有些遗憾:当啥主任呢么,那些事最劳人了。

秦站长正常调走,新的站长来,我才知道他回城里了。不管站长再换,飞机总是要来,顺利的完成了加油,给表上签字,算是结账,接着再等着下一班飞机。更多的时间里就继续看着那几个油罐,和边上青了又黄的荒地,比格尔木茂盛,只是云更高一些,安静是一样的。有时就想,要是父母现在还在格尔木,我如果还是这么个工作,几千里地的距离,又有什么区别呢?另一个陆美英,何必千山万水。

结婚后,除了正常节律,我跟陆美英住在一起以外,很多延续下来的惯常依旧。双方父母各有自己的喜好,难得见面,我们去她娘家的次数很多,有时就住在她家。那间闺房,现在是她的“行宫”了。渐渐,睡在哪里都一样,醒来的感觉没什么不同。我一直没弄清楚我丈人算不算正式退休,但是没见过再穿警服。日常,他热衷于骑着自行车去买菜,没别的什么嗜好。我想起我爸那几年也是这样,而明确觉得他老了,想到就立刻转念,不忍。回到家里,老两口研习各种菜的做法,家里坛坛罐罐堆叠,厨房越发拥挤。小郑来的时候一味添油加柴。我丈人腌鸡蛋,他会立即再买一兜子鸡蛋来。腌出来吃不了的,我们都拿走一些,家里一个阶段每天早餐就有腌鸡蛋了。后来发展到必须拿走的越来越多,我父母的工作量下来了,日常支出也降下来了,有些吃现成的感觉。

英,你俩要多操心呢,多给你家买东西,工资都不多。爸的建议没错。陆美英笑得撂下筷子:爸,这你还不明白么,他是闲不住,折腾呢,有咱家帮他消耗,我觉得他得感谢咱,不然咋腾出地方继续折腾呢?

呵呵,你还别说,我丈人这些还越来越好,你看这泡菜,也不泛白花了。说到这儿,陆美英忽然捂着嘴进了卫生间。爸妈对视了一下,我妈就进卫生间去了。

这回依然是没完全有把握,但她确实是怀孕了。我努力回忆可能的细节,以评估这次优生优育的可能性,越想越想不起来,有时有点恐惧。还能怎样,该来的自然会来,这会儿多余想。我们开始看书,更多是陆美英同事家的旧书。我这岁数的人,孩子基本上都上学了,上中学的也不少了,他们有很多闲置婴儿用品开始汇集到家里来,连车上的儿童安全座椅都送来了,整理得干干净净。每天都感觉陆美英的肚子似乎隆起了一些,腰又粗了一点,心里就紧一下。

四个老人的好处是不给我们建议,不絮叨,也就不增加心理压力,吃喝起居如常,喜形于色付诸于行为。那阵子,我带回家的东西明显又上了一个档次,人参鸡汤,红烧甲鱼,甚至有了海参鲍鱼。是啊,有目标的研究更像是项目了,我丈人的动力源是他的外孙。陆美英在短暂的妊娠反应之后,胃口越来越好,这更让他爸的研发有进步的态势。我就是那一阵子胖的,十个月重了二十几斤。陆美英捏着我的肚子,拍着自己的肚子,相当的轻蔑:你是沾了你娃的光。

每次到医院,老彭的老婆都已经在门口,我就跟着她俩,等在妇产科门口,看着成群的孕妇叉着后腰在眼前晃荡。她们普遍比较松弛,而陪着的人多数都紧张,以致忧心忡忡,我在别人看来也是那样。完全谈不上喜悦,担心我陌生的很多可能。老彭的老婆找的大夫一开始就建议剖腹产,说我们这岁数,就不要再强努着了。不懂,那就听大夫的,那主任还问:想知道女娃男娃不?按政策,现在这已经不能说了,而这恰恰是我们不想知道的。

你想要个男娃还是女娃。陆美英晾着肚皮,胀起的态势已然可喜。

都是咱娃。

选嘛,你必须选。

要我选,还是选女娃。

为啥?

就觉得应该是女娃,要是个男娃也没问题,咋比较呢。

男娃好,小子多带劲,我爸就爱男娃。

胡说呢,你爸不喜欢你?

那倒不是,我就觉得我爸肯定更喜欢男娃。她拿起旁边的小汽车摆弄。那也是别人家小孩玩儿过,更多的衣服玩具,已经在那个婴儿床里堆成山了。现在小郑真是很挺听我的,早早买婴儿玩具送过来,我让他看着那些,他就再不买了:人家说旧衣服洗干净更好,不浪费,小孩长得快,刚买的穿几天就又不行了,不花这钱。

哥,那行,那你看订不订酒店,满月办还是百天办。

不急不急……顺利的话还得三个月,小郑显然已经开始操办了。说说行,实际上管不了。

双方父母的脸上没有焦虑,我心里却长草了,有时会失眠,或者不知为什么忽然醒来。陆美英睡在身旁,肚子隆起,比我踏实。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不知道此事是否顺利,不知道他或者她该如何长大。深夜,屋里光线暗淡,那些玩偶睁大眼睛,看着我,它们未来的伙伴在陆美英的肚子里慢慢长大。难以预料的事情我就不乐观,想着想着,努力掐断思路。陆美英看得出,她不劝我,忙着跟自己的肚子说话,用录音机放隐约给肚子听,甚至放故事。

想起来,那一阵的漫长过去了很久,那焦虑也早已消失。那时,不能每天开车接送陆美英,她就坐公交车,到社区去,不再劝架,怕孩子听到。妈不知为什么,到最后一个月只要陆美英出门就跟着,陆美英也不反对。她上班,妈就跟着坐公交车去,再回来,下午下班前再去社区等着陆美英下班,直到陆美英彻底在家歇着了,她跟陆美英散步,我爸自己按照以往的规律遛腿儿。他更明显的慢了,走路,吃饭,说话都慢。让我觉得陌生,回忆起吃肉串喝啤酒的日子,更远了,没人再找他下棋。有时妈和陆美英散步去了,他不进我们的房间,拄着拐杖站在门外往里看,那些玩偶也看着他。

老彭的老婆比老彭还要热心,就是我们的临时领导,什么事儿都听她给安排。给谁买烟酒,请谁去吃饭,塞红包,虽然琐碎,但事实证明行之有效。直到她确切的告诉我,周一上午妇产科主任给陆美英剖腹产:老刘说了,还能改,看讲究不。

改?这还能改,姨,这不危险?

没问题,咱城里谁生娃都是老刘说了算,绝对掌握着呢,你回去问一下你家人。

对这些生育知识的储备极少,我们已经跳跃到了更多的婴儿养护,甚至蒙台梭利教育法等等。都是看书,看得头上冒汗,感觉自己怎么能胜任去当父母呢。陆美英比我轻松:啥样子不都是自己娃,咋都是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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