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水晶里的那一幕只怕成了飞扬永远的心结,连无咎离去时都不曾忘记。
天意,果然还是不要轻易试探为好。
只是,若不看这一世姻缘,我又如何能找到无咎?而若这一世姻缘,不是无咎……我不敢想下去。
大风在我旁边沉默,许久才道,“猫儿,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若再对着它呆坐一日,凡间又要过去一年。”
我默然点头,走到大镜之前,将全身的仙灵之气灌了进去,仙灵之气一洗,那果然不是面大镜,而是块嶙峋的大石,有一面其平如镜,石上刻有重重篆文,细看之下却又全无可寻,却见那如镜的石面上渐渐地泛出了人影。
……
**,电闪雷鸣,山间的小屋里,一名男子正在烛下读书,意态闲适。重重惊雷炸开,一道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窗口跃了进去,扑入他的怀中。男子愕然,将怀里那团东西抱了出来,赫然是只青色的文狸。
……
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我和大风立在一处高屋的檐上,望着对面的厅堂,那背影显然便是刚才的男子,却着了一身大红的衣衫,正在跟旁边披着霞帔戴着凤冠的女子一同跪拜下去。远远的,礼官的唱礼声传来,“一拜天……”
礼官的“地”字还不曾出来,我已站在了那男子身前,拉起他的手。
咫尺天涯之后,我们已立在极天峰上。
幻境重重,讲的全是我们的往事,我的脸上已然全是泪水,而他的眼中,却尽是深情。
……
……
我正在欣喜,却见三生石内的场景模糊起来,等人影再度清晰之时,却是我曾在海鹄靖里见过的那一幕,只是,不尽相同。
同样是漫天肃杀,昆仑众将与仙界重重仙兵仙将列阵相对,我的身边却不再是大风,而是先前的那男子。
霞光重重,我正将一物祭了出来,气吞山河地日月无光。便在此时,那枝白羽长箭挟风雷之势射了过来,我全身的仙灵之气都在那抛出来的鼎上,避无可避。
跟海鹄靖里那幕更为不同的是,那杆长箭远非那里的白羽箭般寻常,箭势如虹不说,近身时竟化作炽焰金光,现出金乌之形。
一箭穿心!
站在三生石前的我连退数步,撞到了站在我身后的大风身上。
抬起头来,大风满面茫然地望着我道,“猫儿,这根本就是一块石头,你难道看到什么了?脸白成这样?”
我闭上眼,心下有泪如倾。
先是飞扬,后是无咎,他们都选择了离世,纵是天意捉弄,却也多多少少地有些害怕海鹄靖里的预言成真。而娘娘曾经说过,这世间根本没有不变的预言,当一切都被算中的时候,一定是落入了更大的算中。果然,娘娘是对的,无咎的确改变了那个预言,终于,我再不用死在飞扬箭下。
于是,在那三生石里,那一箭穿过的,是他的心。
在那金乌魂离我不过咫尺时,他挡在了我的身前。我不会认错我的无咎,他脸上的那个微笑一如他在少昊山离开我时那般,纵是情深难偿不寿天地也要深深爱恋的决绝。
“猫儿?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孟婆那小子骗了我们?”
我摇摇头,唇边浮出一抹笑容,“没有。大风,我知道无咎在哪里了。不过,我想自己去找他,昆仑和重宁先拜托给你,好不好?”
大风愕然,我再笑了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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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月明如昼。
我花了年许时间,终于找到了这座山间小屋。
许是我跟无咎相遇那一刻还不曾到来,屋里空空的,没有人。我立在屋中央仔细地四下打量,心下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喜悦还是兴奋?是生怕希望落空的忐忑?还是如上回在少昊山极天峰时近情情怯的羞涩和茫然?
不管过了几世,无咎还是无咎。这里一如他那洞府般简单,也如同我跟飞扬在十方大山里住了数月的那间盖在夯过的泥地上的木屋,简简单单,一室的清风明月。窗很大,足以凭栏吊月,门不曾闭,清风绕梁,满室春夜的湿润气息。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满室的仙灵之气和一榻书卷。
这仙灵之气颇为古怪。不似是山水间的天地灵气,却像是从屋内某处散发出来,又像是这木屋本身所蕴,无处不在。我细察一番,居然仍然找不到仙灵之气的来源,木屋仿佛是某个相当高明的阵法,只不知为何我竟可以进得来?
想不明白,我索性不管,去那榻上随手翻书。
先取了一册书,一看之下竟是佛家的经卷,再取一册却又是道书,取第三册时再变为世间的圣贤之书锦秀文章,看得我嘴角含笑。细细翻去,他竟是无书不有,古本善本连些坊间手抄的说笑都在其中。我坐在他的榻上,望着对面墙上那只碧绿的竹笛,心下竟是些很久不曾有过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