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冰厉声狂吼,梦潭倏地倒飞而回,将他全身罩住。胯下的老鼠继续向前急游,一转眼,又和夜流冰的距离拉开了几十丈。遥望着兀自僵立不动,越来越远的夜流冰,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又一次击退了他!
格三条彻底傻了,龙眼鸡也傻了,一对宝货愣愣地瞪着我,像是看一个怪胎。好半天,格三条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打得过夜流冰?”
“第一,夜流冰伤势未愈,妖力大打折扣;第二,夜流冰要分神对付盲豚鼠;第三,螭枪和吸食精气的法术令夜流冰一时措手不及……”甘柠真淡淡地道,不等她说完,我打断她的话,嘻笑道:“第四,小真真的三千弱水剑及时支援,挡住了梦潭。”
甘柠真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我再次把她的话封死在肚子里:“放心啦,老子有自知之明,不会傻得以为自己可以和夜流冰硬碰硬。”
甘柠真点点头,谁料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小真真用心良苦,对我时刻提点,令人感动。”弄得她玉颊生霞,樱唇刚启,我已经转过头,一个劲地大呼小叫,仿佛指挥胯下的盲豚鼠跑得快一些。自始至终,不给甘柠真抗议“小真真”这个“美称”的机会。
就算有一天,甘柠真变成公子樱的老婆,老子也赚足了口头便宜。想到这里,我脑海中浮出梦境的一幕:甘柠真柔情脉脉,依偎在公子樱的怀里。心忽地一酸,不由怔怔发起呆来。
直到天黑,鼠群依然不知疲倦地游动。回过头,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盲豚鼠的洪潮一直延伸出视野的尽头。驻扎血戮林的妖怪没有追上来,但几百只飞猴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着我们。
我长长伸了个懒腰,忙活一天,肚子饿了。我开始打起飞猴的主意。螭枪电射而出,夜空中炸开一朵血花,一只飞猴惨叫着摔下来,其余的飞猴纷纷后退,不敢跟我们那么紧了。我驾起吹气风,飞上接住血淋淋的猴尸,开膛破肚,再喷出三昧真火,在半空烧烤起来。
只是一瞬,猴肉已被烤得焦熟,足见我的三昧真火大有进步。咬了一口猴腿,又硬又粗,根本咽不下去。我随手丢给格三条,他还没接过,后面的老鼠就蜂拥而上,把飞猴吃得干干净净。
“得想办法甩掉飞猴。”我跃上一头盲豚鼠,对格三条道:“否则就算我们逃得再远,夜流冰也能找上门。”最讨厌的是,即使我施展吹气风,它们也会如影随形地跟在屁股后面。
格三条大大咧咧地道:“怕什么,这些猴崽子迟早得睡觉。”
“盲豚鼠难道不用睡?”
“反正在血戮林的几天,没见过它们停下来。这群老鼠,劲头还真不小哩。”
我暂时放下心,四下里已是一片漆黑,雨林化作连绵不尽的浓厚阴影。没有月光,星星也没有,只有飞猴的点点身影,模糊地在茫茫夜空中浮动。阵阵涛声如梦,我双臂搂住盲豚鼠的脖子,趴在鼠背上,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在鼠背上度过。饿了,我就驾起吹气风,摘点芭蕉、菠萝果腹。土著们干脆宰杀盲豚鼠,利爪一把掐断鼠颈,凑过去吸饱血,再生吞鼠肉。反正坐骑有的是。
翡翠河的水流开始放缓,两岸林木渐渐稀疏。盲豚鼠的洪流一刻不停,速度没有丝毫变慢,沿着翡翠河继续向西席卷。
飞猴始终不舍不弃地跟着我们,格三条告诉我,还有七八里,就能出血戮林了。我如释重负,这些天在雨林惊心动魄的历险,转眼将成为一段记忆。
“想什么呢?”甘柠真看到我出神,好奇地问道。
正是旭日初升,朝霞满天的时刻,霞辉映在她雪白的颈窝里,染上两团茜红晕。人随着盲豚鼠微晃,两团红晕也像杯中的美酒,溶溶晃动,颤出梦幻的光彩。
我忽有所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凝视着甘柠真,两岸风光变幻,没有一刻完全相同。
“世事流逝,无法挽回。只需记取最美丽动人的一刻,便已足够。”我凝视着甘柠真,忽然想起,远在洛阳的王大小姐,是否还在荡着秋千?是否还会有勇敢的少年爬上树,呆呆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