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虔叹口气道:“不是昭儿跑来这里的,是玉溪一个人在外晃荡的时候,不知怎么捡到了小郡王。小郡王当时精神就很不好,问玉溪是什么回事,又什么也问不出来,我还以为是玉溪吓到了他,哄了很久,越哄他越怕,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谁也不理,我正想找公主过来,谁知道恰好和公主迎面碰上了。”
“小郡王这会儿还在玉溪屋里躲着呢,”谢虔看出魏姝起了疑心,便又故意说道,“公主如果不相信,带着人进去也是一样的,就是小郡王要再受些苦,刚才我就是轻轻关一下门,他就吓得一个冷颤,小脸儿白的都看不出血色了……”
魏姝被谢虔的描述惊得心口发疼,即便意识到谢虔可能有猫腻,也希望昭儿真的就在谢玉溪屋内。
她回头对仆从们吩咐道:“都放轻脚步,跟我一起进院子,待会儿我一个人进屋,你们就守在门口,不要发出动静。”
仆从们依言而行,轻手轻脚地走到谢玉溪门前几步远的地方,便停住了脚。魏姝则继续上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魏姝前脚刚走进屋,还不等看清屋内的情形,谢虔后脚便紧跟进来,猛地一下关上了房门,魏姝皱眉刚要扭头,一把匕首便先抵在了她的脖子前。
而手持匕首的人,正是谢虔。
屋外的仆从并没有看清谢虔的动作,但却听到了巨大的关门声,不由收着声音,担心地问道:“公主怎么了?”
刀锋闻声往魏姝脖子的方向更近了几分。
魏姝识趣地对外回道:“没什么,我见到了昭儿,一时激动,没收住关门的力道。”
屋外的人闻言,这才放下心。
屋内,魏姝垂眸看了看横在自己脖子前的匕首,又斜眼看向谢虔:“昭儿根本不在这儿,你把我骗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谢虔道:“这要先问公主,刚才你已经来过一趟了吧,你都听到了什么?”
已经来过一趟?
魏姝很快反应过来,谢虔可能认错了人。
他不会无缘无故发疯,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劫持自己,必定是那个人偷听到了谢虔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谢虔把对方错认成了自己。
魏姝这时候如果否认自己不是偷听的人,谢虔未必肯信,恼羞成怒之下,指不定会做出更过激的事。
而谢虔刚才没有立刻杀了自己,而是先用匕首威胁,说明他还没打算鱼死网破,而是想和自己谈条件。
想通这些,魏姝索性便认下自己就是偷听的人,含糊道:“自然是听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魏姝果然承认了,谢虔的匕首不由握得更紧了几分,恶声威胁道:“你如果还想活命,就给我把刚才的事情都忘了!我和玉溪,只不过是兄妹感情亲厚了些而已。”
听谢虔忽然提到谢玉溪,魏姝这才注意到,谢玉溪也还在屋内,她还是那样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但这一看,魏姝发现谢玉溪衣衫凌乱,低垂的侧脸上还有两个明显的指印。魏姝忽然又想到自己刚才一路走来,没在院子里看见一个伺候的人。
空无一人的院子,门窗紧闭的闺房,一个不会说话任人摆布的少女……
魏姝终于明白谢虔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了。
“你可真是畜生!”
魏姝忍不住骂道。
谢虔从第一眼见到魏姝,就被她的容貌惊艳不已,心里其实是隐隐对她有几分好感的。
然而,听到自己有好感的人,用鄙夷嫌恶地语气斥骂自己,谢虔突然被刺激到,不由又收紧了几分手里的匕首,匕首的刀锋几乎已经贴在了魏姝的脖子上。他压抑着怒气道:“我是个畜生?你以为你自己的夫君又是什么好东西?”
“玉溪好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谢兰臣可是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父亲曾经对他的疼爱,半点儿不比他如今对昭儿差,可你能想到吗?他弑父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不但弑父,他还杀弟。你知道谢子期当初为什么会被契丹人掳走吗?那是因为,谢兰臣不满弟弟分走了父亲的宠爱,想要把自己亲弟弟推进水里淹死,好在被人发现及时,才救了上来。
“可惜那时候侯爷还很疼爱他,觉得只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舍得责罚他,这才把大夫人气得带上孩子回了娘家。陈家那时候还不住在雍州城,大夫人正是在回娘家的路上遇到契丹人,孩子才被掳走的。
“你说我是畜生,那弑父杀弟的谢兰臣就是畜生不如!”
魏姝皱眉打断他:“你要杀就杀,用不着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谢虔嗤笑道,“推自己亲弟弟下水,是谢兰臣亲口承认,王府里上了年纪的老妈妈们都知道。杀死自己亲生父亲这件事,他虽没承认,但也有人亲眼所见,他同样抵赖不得。
“什么温和有礼,谦谦君子?都是他装出来的。虽然他现在对你和昭儿很好,但这样一个弑父杀弟的人,你觉得他有真心吗?保不准将来哪一天,你和昭儿也会变成他的手下亡魂。”
魏姝这次没有再反驳谢虔,垂着眼许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