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拐角,林荫道边,九月花木繁盛。
他穿着白衬衫立在树下,风一吹过,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少年肩头。他若有所感,转回头,目光一触及时便冲她笑起来。
春光明媚,冰雪乍融。
头一次,余葵真真切切感受到,时景在除朋友的关心之外,隐晦向她表露的不同,对他而言,她是不一样的,与世上所有人都区别开。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没有单向奔赴,他也喜欢她了呢?
*
暗恋暧昧拉扯到极致,就是不捅破的时候,最忐忑也最磨人。
余葵和时景开始在清华园公开成双入对。
他清楚她的课表,会在没课时到信院陪她上课,一起吃饭逛街,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情人坡晒太阳,晚饭后散步荷塘,拉扯她到西操跑步打卡,甚至在余葵来大姨妈下不了楼时,替她买饭取快递。
甚至连信院的教授都熟识了时景。
在一次上课时公开问道,“时景今天来了没有?余葵这次的大作业是你给她写的吧?你这个字迹模仿不到位,字好的人想写丑都不容易,还得再练练。就是有个事我跟你商量一下,我这门课得让她自己动手,你心疼女朋友,挑别的学科下手。”
时景大方起身道歉。
他诚恳道:“教授,余葵不是不想写,您的题太难了,昨天晚上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查资料,怕她通宵今早爬不起来上课,我才帮了忙。”
阶梯教室爆发哄笑,只有社死的余葵险些把脸埋进抽屉里。
在天才扎堆的清华园,原本巨大的学业压力,在学神的陪伴下,总算不再枯燥乏味。和喜欢的人一起学习,攻克难关,哪怕是天书般的教材,她也啃得甘之如饴。
大一下学期,余葵有一门主修课学得太差,时景看她绩点岌岌可危,忙把她的专业书找来,连夜整理了小半本笔记,考试周百忙中抓紧督促她强化复习,终于
()险险过关,没有挂科。
学神之所以被称学神,全因他们具备着极强的学习消化和归纳汇总能力,为了不白学,时景在辅导她功课的同时,还顺便申请辅修了信院自动化系作为第二专业,余葵所在的702寝室甚至给他颁了个“不挂科神器”的荣誉称号。
和高二那年的处境截然不一样。
这一次,他们并肩出入时,在大家眼中,他们郎才女貌,足够匹配。
裴姝也曾到清华找过时景。
考试周,时景忙碌且困乏,刚才送余葵回紫荆5,回来宿舍午休不到十几分钟,被电话喊下楼,拧眉不耐打发她走。
裴姝哭了。
“时景,你是真的狠心,不就是接了你一个电话,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假如仅仅三言两语就能拆散你们,那只能说明,她对你的爱远远不如我强烈,她的自尊超过喜欢你,你真是瞎了眼了!”
一起长大的情分,许多话,时景已经告诉她不止一次。
这一回,他选择撕破表象,剖开来平静问她:“假如我没有出生在现在的家庭,假如我家道中落,假如我没有现在的光环,不是现在的长相,你还会喜欢我么?还会放下自尊心不惜代价来找我么?”
裴姝一愣,泪珠挂在脸上。
“你干嘛要做这样的假设?你就是你啊,你说的一切又不可能发生。”
时景摇头。
“醒醒吧,裴姝,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你的骄傲、你的虚荣、你的执念而已。你不需要我的回应,你挑选伴侣,更像在挑选一件光鲜的物品,比起跟我在一起,你更看重你的家族未来是否能继续维系。”
该说不说,时景对人性的洞察,永远一针见血,哪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在他面前也时常有种自己没穿裤子的尴尬,试问谁在一个能随时看穿自己的朋友面前能不尴尬?
裴姝怔了怔反击:“你怎么就能确定余葵不是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当然是喜欢他的全部,家庭背景学识教养长相全部加在一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人,你要求的无暇感情只有乌托邦里才会存在!”
“她当然跟你不一样,我不需要确定。”
时景摊手,漂亮的唇齿开合,达成最后一击。
“因为是我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