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庆之走到嘉靖帝身侧,轻声道:“臣虽然没孩子,却有了妻子。臣也曾幻想过自己有了孩子后的模样。我会背着他去踏青,会牵着他去放风筝,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摇头晃脑的读书。…。看着他见到少女会脸红,看着他顶撞我和他娘…。蒋庆之曾多次幻想过这一幕幕
“按照佛家的看法,所谓的亲情不过是因缘聚合的结果,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可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为我们有情义。”那等勘破一切的活法,蒋庆之曾心向往之,但最终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寝宫外黄锦低声道:“咱劝了陛下一天一夜,陛下无动于衷,长威伯这是…成国公,当下局势不明,还是让长威伯先助严首辅等人稳住局势吧!朱希忠犹豫了一下,想到老弟的性子,便说道:“再等等。"
卢靖妃那边遣人来了,“听闻长威伯来了,娘娘的意思,若是陛下还是浑浑恶的,还是让长威伯领军弹压京师为好。黄锦点头,“咱也是这个意思,不过……"
朱希忠说道:"长威伯正在劝说陛下,让娘娘再等等。
卢靖妃闻讯后苦笑,“咋夜我苦劝良久,陛下宛若铁石,丝毫不动。长威伯…罢了,让他试试也好。
陈燕进殿,“娘娘,拿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说是去送饭,可却搜出了一把刀子。“拷打!”卢靖妃冷冷的道:"非常时刻,莫要顾忌谁是谁的人,哪怕是陛下身边人,一旦涉嫌,拿下再说。""是!"
卢靖妃喝了一口茶水,揉揉额角,叹道:“陛下啊!您该醒来了。
当年宫变后,嘉靖帝长时间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是方皇后主持宫中事务。她大刀阔斧的拿下了不少人,也弄死了不少人。
卢靖妃也有那等果断,但却没有下狠手。
无他,身份不够。
她只是宠妃,不是皇后,没有杀伐大权。
所以此刻宫中最希望嘉靖帝清醒的便是她。
…那二十余将士被狼群所杀,有人说俺答杀机毕露,弄不好后续还会出手,便建言回京。可臣却不甘心。…蒋庆之尝试了安慰,可嘉靖帝依旧不动。
他心中一动,想到了后世对嘉靖帝的评价。
道爷睚眦必报,报复心之重,大概在历代帝王中能排在前三甲。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角度…
“被人设局杀了麾下将士,若是不报复回来,臣枉自为人。"蒋庆之一边说,一边看着嘉靖帝,但渐渐的,他就陷入了当初的那种情绪之中。
臣当初在苏州时喜欢放爆竹,曾琢磨过火药的配方。臣便在悬空的山体下打洞放置了火药。…。
到了那一日,俺答座下带着臣等进了绝谷,随后引来狼群。就在他们得意洋洋时,孙重楼在上面点燃了火药
蒋庆之说道:“整个山体轰然倒塌,掩埋了那五十余神箭手和狼群。那些将士想来也能九泉瞑目了。陛下,臣不知太子为何故去,但直觉却告诉臣,此事不对。”
历史上对朱载壑的故去有许多记载,但最多的一种还是:加冠礼后,太子突然发病,御医束手无策,太子暴毙。
一个往日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就算是暴毙,也得有个理由吧?
别说什么心梗脑梗,特娘的那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年。
还是虚岁!
往常从未有过心血管毛病的症状。
“这里面有鬼!"
蒋庆之冷冷的道:“陛下,此刻…。
“是他们!"
嘉靖帝的声音缓缓传来,
蒋庆之大喜,“陛下!"
那双木然的眸子中多了些神彩,嘴唇蠕动,干裂的嘴皮翘起来,看着格外凄凉。“当年母亲高去前有交代,要与父皇合葬在安陆。朕便准备南巡,去查看坟。临走前…嘉靖帝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蒋庆之回头:“水!”
殿外正打盹的黄锦一惊,见嘉靖帝竟然清醒了,不禁大喜。
两杯清水入腹,嘉靖帝看着精神了些。
“临走前,朕让太子监国。想来这也能增加他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