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厮特别交代道:“一碗五分熟,一碗全熟。”
馄饨还吃五分熟的?那不就是爱吃生肉吗?
云叔朝那特意备好的肉瞥了眼,只觉得怪异,但人家的爱好,也与他无关。
他提着糖炒栗子,转身离去,在通州的夜市上逛了起来。
而后找到通州府衙,飞身上房梁,仰头望着星河,低头看着人家的灯笼,拨开一颗栗子,塞入嘴里。
府衙内还亮着灯,可见知府勤政。
不远处有人走来,习武之人耳力非比寻常,不轻不响的声量传入云叔耳中。
“大人,马家近来越发嚣张了。”
知府走在道上,听着师爷的话,一脸忧愁,“没闹出人命吧?”
“除了流产难产死的,其他倒没有,经您的吩咐,下头都盯着呢,”师爷犹豫道,“只是近年来,马家妾室流产死的不少,这其中定有蹊跷。”
可再有蹊跷,流产而亡也没有触犯律法。
知府默了默,愤慨中透着无奈,“这马家背后有李家撑腰,行事作风向来嚣张,但每次都是一些不足以让马家落马的小事,我若上奏弹劾,非但无法让马家落马,还会与丞相结仇。”
语毕,两人皆是一叹,进了亮着灯的书房。
两人刚进屋,天上突然掉落下一颗颗栗子,砸在地上滚了几圈。
云叔拨栗子时没能顾上,栗子全滚了下去。
他跃下房梁,落在庭院里,去捡栗子。
身后书房的门忽然打开,“谁?!”知府警惕诧异的声音响起。
云叔还弯着腰,伸着手,只捡了一颗栗子,只差一点便能触及第二颗落灰的小栗子。
听闻动静,微微僵硬地收回手,直起身,朝身后望了眼。
书房的两扇门半开着,房中的烛光,与庭院屋檐下灯笼散发的光亮交汇,一脚踏出门槛的知府微愣。
师爷冲出房门,将知府挡在身后,“哪来的小贼!来人!”
师爷这一吼,府衙值夜巡逻的官差从四方匆匆赶来。
云叔扭过头,摸了摸腰间的面具,才想起自己忘了戴上,他扫了眼洒落一地的栗子,飞上房梁离去。
官差们赶到时,庭院内已经无人,只有这一地的栗子。
“追!”师爷大吼,“竟然连府衙都敢乱闯!务必将此贼抓住!”
知府还未回过神,抬手揉了揉昏花老眼,迷茫道:“我方才好像看见庭院里有一人。”
师爷听得云里雾里,“大人,不是好像,就是。”
正此时,外头赶来一官差,“大人!马公子当街掳走一女子!”
“什么!”知府皱眉,怒道,“岂有此理,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即刻派人去马府将人救出来。”
师爷问,“大人,要不再等等,按照马家的行事风格,说不准是买了人了,万一咱派人过去,最后是搞错了,多尴尬啊。”
知府反驳,“一等两等,万一闹出人命当如何?”
“闹出人命正好啊,”师爷压低声,“您不是正愁没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弹劾马家,让马家下马吗?若是一条人命就能换得这个结果,那简直——”
“嘭!”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一颗栗子,砸在师爷额头上,当即红肿出包。
“哎哟,”师爷叫疼,“狗贼子还没走,快去追啊!”
知府的视线落在砸师爷的那颗栗子上,手缓缓握紧,朝后进来的官差望去,“你,带着本官的令牌去马府要人,今日不管如何,都得将人要出来!”
“是!”官差携令而去。
师爷捂着额头,“大人,您冲动了啊!往日被马府强纳的女子还少吗,可哪一个敢站出来指证马家?到最后,只需要马家出些银子给女子家眷,就顺理成章成了纳妾,连家属都一口咬死是自愿,这次,您就算前脚将人救出来,后脚马家照样能将人买回去,大人,您这做法非但不能救人,还会提前与马家交恶啊,与马家交恶,就是与丞相交恶。”
若不能做到一击制胜,此事就做不得啊!
师爷的想法,知府自然明白,可是等待出人命的过程,让他无法心安。
更何况……知府低头,一语不发地朝着书房走去,“将朝廷下发的画卷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