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一处偏僻的庄园里,下落不明的楚天祈,不,应该是齐思蕴,在这里重逢了久别的父母,还有与他早有婚约的钱家姑娘。
程鸳,程鹤长姐,嫁与早年有婚约,却家道中落的齐家长子,两人生下两子一女,次子齐思蕴,幼时便与楚天祈相似。
程鹤父母,虽将他赶出家门,但说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程鸳便悄悄与程鹤有几次见面,两位年龄相仿,长相又异常相似的表兄弟见面,不仅他们俩觉得惊奇,两个家庭的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就因着这层关系,与这相似的面孔,思蕴才能硬着头皮,顶着天祈的身份过了近十年的日子。
在郡主身边的十年日子里,他有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齐思蕴,还是楚天祈?在这偏僻的庄园里,度过了属于齐思蕴与家人的日子。
半年后,他可以离开庄园了,但是有个前提,他的脸上,必须得带着面具,和郡主一般。
郡主是在宴席上被刺伤毁容,所以要带着面具,她本想困着思蕴一辈子,想想太过狠心,就给了他选择——困一辈子,还是戴面具一辈子。
思蕴选择后者,他与钱家三姑娘,在庄园的日子里,相处出了感情,他们小时是青梅竹马,本以为分离那么久,俩人会生疏,但是,俩人重新熟悉的时间,需要的如此短暂。
他要给她一个名分,一个未来,他可以为樾国、为皇家付出,困一辈子,但他不能也让她困一辈子。
于是,他左半边脸戴上了面具,随着‘齐家二公子,久病终愈,却毁了半张脸,’的传闻,从偏僻的庄园,回到了齐家的宅子。
在父母的操办下,办了一场不甚风光,却不失礼节的婚礼。
前十年,活的胆战心惊,活的身不由己,顶替已故之人的身份活着,他早已疲倦。
表兄弟两人,外貌相似仿若一人,可无论是文采还是武艺,他都比不上真正的楚天祈,为了能真正成为天祈,他吃的苦自不必说。
如今,婕儿有那般异于常人的天赋,能知四时天气,与三位命中之人的牵绊,又有知晓过去,预知未来,知晓婕儿祸福的能力,更加上,她那仁善之心,必能当个好皇帝,既是万民之福,也结束了他艰苦的日子。
他是婕儿表哥,更是当了婕儿近十年的亲哥,为她付出,他没有怨言,毕竟,在‘母亲’身边那十年,一直被教导的,就是忠心为国,忠于皇家真正血脉。
婕儿她是真正唯一的皇家血脉,忠于她,是他应该的本分,能为君主付出,是他的荣幸。
‘母亲’为樾国付出那么多,为婕儿筹谋那么多,不能在自己这里出了差错。他听从母亲的指示,就在丰鼎城中,与父母家人安稳的生活着,切断了与‘楚天祈’有关的一切联系。
他一开始,很是无所适从,作为楚天祈的日子,他忙忙碌碌,提心吊胆,却也渐渐习惯了,如今骤然进入安稳的日子,他平淡的坐立不安。
幸好有钱家姑娘陪着他,将他空出来的时间,用闲情逸致一点点填满,吟诗作画、练武弹琴、钓鱼打猎,不至于让他无法适应新生活。
······
裴博士,也是裴太常,在除夕宴上,听了楚婕那些提及北方的诗句,心烦意乱,夜不能寐。
他已垂垂老矣,年轻时,因先帝诏令,意外躲过一劫,虽然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怀疑过,先帝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若说无意?在煊国入侵北方的前半年,先帝或升或贬,将一些有名的臣子,往南方派遣。南方也突然多出很多的比赛,以往本该在旧京举行的才子聚会,也都被派往南方举行,以至于一些有才学之人,为了名扬天下,跟着跑向了南方,参加比赛和聚会。
若说有意?就细思极恐了,一国之君,为何早有预料,北方国土有危险,却不在朝堂之上提及,早早进行边疆防卫,只暗地里做些微不足道的事?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他敢随便想,却不敢随便说,毕竟,他还活着不是吗?若没有先帝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朝中的大臣们,不知还会死多少人。
他们还是领皇粮的人,须得忠君,假设、如果、可能、或许,先帝只是一时昏庸,人谁无过?先帝的过错,他们这些属下,是该受着的······
几十年来,他一直这么劝自己,年至花甲,多年来的心中互搏,已经消停了,更多的是怀念,怀念故乡、旧土,他想落叶归根。
可旧土是异国他乡了,属于痴心妄想,楚婕的那一番话,将他的妄想,牵引的越发心动,不知是否年纪越来越大,人就越来越固执,年轻时还能理解的理智,如今越发的不予理睬,他心中一直有一句话——若是新皇有北伐之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
郡主揭开的皇族血脉真相,似是解开了他多年的疑惑,原来,先帝是煊国的孽种,怀着将北方送给的煊国的心,才这般无所作为。
悲愤不甘,化为对北方的执着,更是坚定了他心中那一句话,其实,他想说的一直就是‘请女公子继位’,郡主的长子?他又没表现过对北方的想念,不如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