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祟明明只这么细细一截,里边却淌出了不少的墨。
容离的掌心全被染黑,像刚从染缸里拿出来。她抬手嗅了一下,闻起来果真像极了血,腥得很,可用簪子刮出来的那一段墨芯却透着一股清淡的香。
芯是墨香,淌出的墨却是血腥味。
容离心觉古怪,紧紧握着断成两截的画祟,不敢松手,唯恐这一松开,这笔便长不回去了。
好好一灵器,可别毁在她的手上。
华夙不为所动地坐着,她侧着身,脸隐在阴影里,一句话也不说。
画祟还在滴墨,沿着桌边滴落,还溅在了容离的脚边。
容离回头,总觉得这鬼沉默得有点过分了,“要多久才能长回去?”
华夙好一阵没有回答,即便是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她也未曾这么安静,好像嗓子眼被堵住了,连一个字音也哼不出来。
外边传来犬吠,窗上映着树枝的影子,像极鬼爪。
容离心猛地一跳,伸手去拉华夙的袖子,华夙竟往后仰了一下,似在避开。
“你怎么不说话,明明是你让我把它砍断的,现下却不声不响地心疼起来了?”
华夙嗓音低低柔柔,好似在按捺着什么,“心疼什么,心疼这笔?”
容离抿起唇。
华夙冷着脸:“莫慌,一会儿就好。”很是虚弱,有气无力的。
容离忙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伤着了?”
华夙又不说话,坐着一动不动。
鼻边的腥味太浓,有那么一晃神,容离觉得这气味不是从画祟里渗出来的。她缓缓把身子倾了过去,鼻翼翕动,往华夙的身上嗅。
华夙又仰身避开,却还是没从凳子上起来。
容离都已快贴到她身上了,她依旧不起身,好似跟这凳子黏在了一块。
华夙本不想说话,可看这狐狸的架势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压着声道:“你靠这么近作甚。”
容离皱着眉头,“适才我轻薄了你的鬓发,你都不曾问我为什么离那么近,现下却问起来了。”
华夙的声音又哑又虚,“你把簪子给我。”
容离松开她的袖子,把簪子递了过去,“画祟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淌出了这么多的墨,这味儿还冲得很,你可有闻到这气味?”
华夙轻轻一嗤,格外勉强,“我鼻子又未坏。”
“这味闻着像血。”容离心跳如雷。
华夙颔首:“确实像。”
银簪上沾着点儿墨芯,是从画祟里刮出来的,那芯黝黑,好似一点泥星子。
华夙把墨芯刮在掌心,抬手将银簪插回发辫。
容离一动不动地看她,这鬼必有事瞒她。
只见华夙把掌心墨芯抹开,还抬手闻了一下。
容离近乎屏息,扑鼻的血腥味熏得她难受,那硌在掌心的断痕很是分明,也不知画祟几时才能长回去。
华夙细细闻了一阵,随即挥出一缕鬼气,鬼气从窗缝钻了出去。她平静道:“很快便能找到浇灵墨。”
容离是信她的,当即点头,可心尖疑虑未散,又朝面前的鬼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