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夙不咸不淡地睨她,颇为遮掩地说:“你的劫可能是我。”
容离不解,“这劫怎还挑人呢?”
潭壁上爬满枯藤,底下空落落的,一眼就看尽了,除了这只余一张薄毯的硬榻,还有这只搁了个镇纸的书案,实在无甚好看的。
华夙在卖关子,容离嘴一努,不说便算了,她有的是法子知道。
赤血红龙跟在边上,如今名嵘没了,这鬼又不赶她,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恨不得把自己系到容离的腰带上。
华夙斜过去一眼,红龙鱼脚步一顿,这才未跟太近。
容离全然不知这红鱼受了大鬼的排挤,兴味索然地拿起书案上的镇纸看了看,是用边料做的,实在无甚稀奇,又把它放了回去。
仰头朝潭上看时,只看得到一片天,此前这潭里还是有水的,这水若是淹上去,想必连日光都见不着。
潭壁上爬满的藤蔓好似枷锁,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更是不知这地方怎能住人。
她忽觉困惑,“我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就算成仙,那也是从人修成的,就算忍得住严寒,可耐得住乏味么。
那道士被纳进养魂瓶里,还时不时问上一句能不能出去见光,都成鬼了,还想着见光,她以前当洞衡君的时候,怎就耐得住呢?
华夙没有应声,此前她还在记恨这洞衡君,哪还会关照这散仙的衣食起居。
赤血红龙全在边上道:“君上喜静。”
容离嘴角一翘,是了,无心无情之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俱觉得厌烦,想必她还是洞衡君的时候,比华夙还爱给人甩冷脸,成日好像旁人亏欠她许多。
华夙忽地眯起眼,轻声道:“潭下还有生息。”
容离猛朝她眸光所向望去,疑惑问:“会不会是先前那只青皮小鱼?”
华夙揽上她的腰,腾身时衣袂飞扬,轻易就落在了藤蔓铺成的上一层。
垂头一看,离潭底该有上百尺高。
本以为踏在这藤蔓上会如踩蛛网,摇摇欲坠,不想这藤蔓缠得紧实,走在上边如履平地。
容离仍是走得不踏实,伸手去拉华夙的衣袂,匆忙跟了上去。
上边应当是鱼仙们所住,竟还有茅草和竹子撘的屋,屋里应有尽有,和凡间的屋舍甚是相像。
华夙推门往里,屋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容离一愣,“没人。”
华夙径自往里走,举起了一面铜镜,好似要将这镜面拍碎般,手不紧不慢往前送。
容离错愕看着,只见华夙的五指没入镜中,继而半只手臂也穿了进去。
华夙眉头紧皱,猛一收手,一个人影跟着跌出了镜外。
铜镜好端端的,却掉出了东西来。
跌出来一个身影,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裳破破烂烂,面容倒是青涩,可不就是那青皮小鱼么。
华夙松了五指,揉起了手腕来,垂头漫不经心地看跌在地上的青皮鱼。
这青皮小鱼被拽出铜镜后很是迷茫,眼珠子半晌没转,半晌才傻愣愣地抬头,惊诧道:“是大人你啊。”
这语调竟很是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