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仰着头,两颊边垂着一绺发,脸白生生的,好看得紧。她看着楼上那大敞的窗户,竟然扬着唇角笑了一下,柔弱却……
并不和顺。
方才说着轻佻话的纨绔怔住了,不知怎的,竟从这容家千金眼里看出了一丝威胁,明明楼下的女子只是轻笑了一下,他自个儿却怕得缩了一下肩,猛地将眸光收了回去。
做在他对面的那公子哥也讪讪地收回了眸光,问道:“这不是巧了么,不过这容家的大姑娘当真好看,只是身子骨这么弱,也不知能走几步路。”
他摇了摇扇子,见方才口无遮拦的哥们一副出神的模样,啧了一声道:“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要让你爹知道,非得削了你的嘴不可。”
那纨绔回过神,抬手抹了一下脸,低声道:“真是邪门了。”
“怎的?”公子哥问他。
纨绔摇摇头,只记得方才与容家千金对视了一眼,不知怎的,他心头一紧,好似脖颈也而被扼住,后背生起一阵寒意,似阴风裹身一般,不由得开口:“她……怕是真的被鬼魂缠身啊。”
茶楼底下,华夙淡声道:“我不便动手。”
容离低下头,握笔的手略微松开了点儿,佯装不在意,“我又何时动过杀心。”
华夙冷冷地笑了一下,稠艳狭长的眼微微眯着,“你说没有,那便没有。”
容离倒是想过,她想杀的人多得去了,别说府外了,就连府里也有不少。方才茶楼上的那两人,想起来还与前世将她害死的少爷有些联系。
她垂着眼,一双眸子干干净净的,眸光软得像水,心思却沉得不得了。
“方才那两人身上缠了些阴气,想来家中住了鬼物。”华夙意有所指。
容离这阴阳眼才开不久,还不大分得清阴气与寻常的烟雾有何区别,细细一想,方才那二人身影略显模糊,许就是裹了阴气的缘故。
“阴气缠身,就会死么。”容离轻声问。
“未必。”华夙握着伞柄,将伞沿往容离那侧倾了过去,自个儿半个身露在了光下,又道:“他们身上阳气足,若是小鬼,逗留数日便会自行离开,且也不是任何鬼物都有取人性命的心思。”
容离攥着那杆竹笔,沉思了一阵,“若是借用我手中笔呢?”
“它们,”华夙垂目看她,淡声道:“俱会听凭你差遣。”
许是日上三竿且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顶多能在犄角旮旯里看见点儿阴气,却瞧不见一只鬼。
后头的小芙和两个护院匆匆挤出人群,小芙扬声喊道:“姑娘,姑娘走慢些!”
容离顿下脚步,双腿已有些疲乏,身子一歪倚在了身侧那鬼物的身上。
华夙站着不动,淡声道:“你想叫人看出你身侧傍了只鬼?”
容离站直了身,握着伞柄微微喘气。
“这扇墙背后,有两个妇人提及了容府,你们容家还挺招人口舌。”华夙侧头看向了身侧那一堵灰墙。
容离愣了一瞬,侧耳去听,却没听出个所以然。
“原本方圆十里内,若是我想听,没有一点动静能瞒得过我的耳目。”华夙漫不经心开口,话语里并无半点傲慢自得,说得十分淡然。
后边,小芙已经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这些人一直将我往后挤,今儿恰好有个庙会,真烦人。”
周遭喧哗声不断,容离抬手半掩着唇,压低了声音道:“原本?如今不能了么。”
“如今不能了。”华夙跟在伞下,不紧不慢开口。
拱霞桥就在前面,过了桥便是卖花鸟鱼虫的地方,许是因为庙会的缘故,这街上比平日热闹,一眼望去全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