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收了手,见屋外三个影子在动,轻声道:“莫非是萝瑕找来了?”
华夙这才开口:“我本不想帮你,但此处不便久留,你一会进了蒙氏那屋,我暂且再帮你一回。”语调不咸不淡的,听出了几分不情愿。
容离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试探般伸出手,将桌上那幼小的猫儿小心翼翼抱起。
都说鬼是轻飘飘的,可在华夙进了垂珠的身后,这么只小猫平白重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每只鬼都是如此,还是说,仅仅修为深厚的鬼物才不会轻飘飘的。
小黑猫一动不动,碧眼转也不转,静得像石头雕的,周身似乎还僵着。
容离抱着猫出了门,身上狐裘未换,仍旧是方才那件。
小芙心觉奇怪,讶异道:“姑娘不是进屋换狐裘么,怎么……”怎么狐裘没换,倒是抱着只猫出来的,她不由得朝容离怀里的猫看,冷不丁迎上了这猫冰冷的目光。
明明只是一只小猫,可目光甚是冷厉,好似将眼里万物皆看作是死物。
小芙打了个寒战,小声道:“姑娘要去看看么,若不在门外听听就好了,老爷方才……凶神恶煞的,那模样当真吓人,他一气起来,怕是还要迁怒他人。”
“不怕。”容离摇头,“他万不会迁怒我。”
小芙跺脚,“老爷就算再宠着姑娘,此时他怒火朝天,怕是克制不住。”
华夙在容离耳边轻嗤了一声,甚是不屑。
容离轻轻一笑,“那便看看,他能气到何种地步。”她不再多言,抱着猫便朝蒙芫那屋走。
空青也有些担忧,但并未阻拦。
容离脚步缓下些许,朝另一边看去,只见姒昭的屋子里竟亮着光,只是那光极暗,亮跟不亮无甚区别。
白柳神色惶恐,低声道:“三夫人的屋里有些声音,好像吵起来了。”
容离一副忧虑惆怅的模样,心底却在想,吵得甚好。
主屋的门是半掩着的,她走过去时,轻易就把门推开了,夜里风嘶吼的声音格外大,走近了才听见蒙芫低声痛吟,痛到似在抽噎,气息弱了许多,似要撑不住了。
这门一开,站在后边的下人齐齐回头,他们刚从坟上回来,已是寒毛卓竖的,一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鬼推门,回头后见是大姑娘,并未能松下半口气,反而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不知道大姑娘容易撞鬼,此时大半夜的,指不定就是被鬼附了身,梦游来了。
且不说,这大姑娘怀里还抱着只黑猫,更添诡谲。
容离微微踮脚,抬着下颌往屋里看,皱眉道:“三娘怎样了,这大半夜的里,怎这么多人过来了,我听三娘好似痛了许久了,怎不多请几个大夫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朝容长亭看去。
只见容长亭浑身一僵,原是在跟三夫人说话的,在听见容离的声音后,像是被定住了身,就连喉头也被封住了,哪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容长亭背对着门,站在蒙芫床前一动不动,而床榻上,蒙芫痛得近乎喊不出声,嗓子都给喊哑了,她周身汗涔涔的,面色惨白一片,在这幽暗的灯光里,恍如鬼物。
蒙芫双耳嗡嗡作响,痛得已是听不清旁人说话,哪还顾得上容离说了什么,她伸手抓住了容长亭的衣料,五指紧攥,手背青筋突起,有如虬枝。
她大张着嘴喘气,死命的搜刮出所剩不多的气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道:“老爷,救救我,我好痛,我好痛啊……”
那声音虚弱至极,哽咽着,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极轻,近乎断气一般。
偏偏容长亭面不改色,一双眼死死瞪着,依旧不敢转身,不敢往身后看上一眼。
这床边除了容长亭外,还站着二夫人朱氏的鬼魂,朱氏血泪纵横地站在她床边,眼里净是憎恨,光看她痛楚难忍并不能解恨。
朱氏垂在身侧的十指上指甲骤长了几寸,白森森的指甲尖锐如刃,身上鬼气四溢,隐约又有失控的迹象,一双眼赤红无比,近乎失神。
她猛地朝蒙芫伸出手,直取蒙芫脖颈,不料被一道金光拍开,五指被震得陡然变了形。
蒙芫还贴身带着一枚辟邪的红符,哪是这么容易能被厉鬼近身的。
容离看不见朱氏的神色,可观其披散的乌发飞扬着,鬼气如黑雾缭绕,顿时觉得不对劲,此鬼……许是又要迷失心智了!
她忙不迭低头,看向怀中黑猫,只见这猫儿动了动爪,蓦地从她的怀中一跃而下。
容离心下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捞,可哪能将这跑得飞快的猫捞回来。
借了垂珠躯壳的华夙跑至蒙芫榻边,却是撞向了朱氏的魂。它直截从朱氏的鬼魂上穿了过去,那一撞,将肆虐鬼气撞了个稀碎。
绕在朱氏身上的鬼气迸溅而出,她蓦地一僵,猛然回神,随着绕身鬼气也跟着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