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帕子掩在口鼻前,虽憋得难受,可就想看上几眼,看看丹璇先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一只寒凉的手蓦地搭上了她的肩头,把她往前一拉,举止还算得上轻柔。
华夙在她耳畔冷着声说∶“这屋里这么脏也敢往里踩。”
容离被拉着不得不退了一大步,她微微瞪着眼,余光朝这鬼扫去,无声地对峙着。
华夙轻嗤,“怎么,我拉你一下还生起气来了?先前还想让我替你续命,这命没续上,我看你是想被这尘烟给呛到丢去半条命。”
容离默不作声,在退出了门外后,慢腾腾垂首,把捂在口鼻前的帕子拿开了。
单流霜只知她退开了,却不知道她是被鬼拉的,回头在脸面前扇了扇,“怎么还不见有人来打扫,平日里安逸惯了,做起事来懒懒散散的。”
后边三个丫头紧紧跟着,见屋子未收拾好,便把肩上背的和手里拎着的暂且放在了地上。
空青一直在看着自家姑娘,自然把容离方才退的那一步看了个一清二楚,退得太突然了一些,且肩头还往一侧偏了偏,明摆着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她知道自家姑娘身边跟了个鬼,当即明了,那鬼又来了。
只是姑娘的神色太过自然,不像是在怕,她松了一口气,只要姑娘不怕,她便不怕。
过了一阵,才有下人匆匆来收拾,看年岁不小,应当在府里待了许久。
那几人客客气气地躬了一下身,用余光将容离打量,这才默不作声地进屋收拾。
几人在屋里小声地说着话,“是和丹璇姑娘有些几分像,可惜了,看着也是体弱多病的。”
“方才看见老爷神色不大好,也不知容家出了什么事,才让这么个千金大老远来皇城。”
“若说皇帝是强龙,那容家在祁安也算得上是地头蛇了,我悄悄问了刚才前厅里伺候的丫头,那丫头道……听容家的姑娘说,容府没了,你说这话能信么,强龙都压不着地头蛇,这容家哪能是说没就没的。”
“可容家姑娘千里迢迢来皇城不假,容家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丹璇姑娘为何没回来?”
“前厅里伺候的人说了,姑娘……好像没了。”
容离面不改色地站在屋外,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的耳力无端端又厉害了许多,就连屋里那的动静也听得分外清楚。知晓这一趟来单家,免不了会被谈论一番,她早做足了准备。
华夙站在她身后,不知何时把黑袍扯开了一些,底下那白襟黑裳露了出来,银黑相间的发丝在风里扬着,她看容离垂着眼,便抬手把她的耳朵给虚虚捂着,淡声道∶“不想听便别听,也不是非得听。”
明明那双手很凉,可轻触在她耳廓上的时候,却好似把她的耳朵给焐烫了。
容离却又不好抬手拨开她,只好忍着,耳廓痒得厉害。
华夙看她耳朵尖有点红,当即轻笑了一声,语调慢悠悠的,带着点儿身居高位该有的傲慢,“和画祟结了契,耳力是会好上许多,但并不是非听不可,至于如何做,往后我再慢慢教你。”
屋门大敞,单流霜时不时往里瞧上一眼,明明人站在屋外,却偏要指着屋里道∶“桌子未擦干净,还有箱柜,也记得擦上一擦,不然如何放东西呀,那帘幔脏得不行,还是换了,洗怕是洗不干净的。”
三个丫头站在后边面面相觑,空青看了一阵,走上前问道∶“姑娘,咱们可要帮着收拾?”
单流霜回头∶“屋里哪能挤那么多人,你们歇一阵,这路上不会是你们三个丫鬟驾的车吧?”
空青点头,身在别人府里,不免有些拘谨的。
单流霜瞪直眼,“这般厉害,你们竟认得路,我连祁安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若非路太远了,我也想去祁安看看。”
容离咳了两声,“祁安没什么意思。”
“那是因姐姐你把祁安看腻了,就像我也觉得皇都没什么意思。”单流霜又道∶“日后姐姐若是回祁安,不如带上我,我也想去别处长长见识。”
她刚说完,容离的双耳被捂了个严严实实。
华夙不咸不淡道∶“这丫头说话就跟弹弓射石头一样,里啪啦的,聒噪。”
容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觉得那只手一半都贴在她脸上了,凉虽凉,可当真细腻如脂,掌心柔柔软软的,一看便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这鬼先前在苍冥城时,想来做什么都无需亲自上手,只需使唤别的鬼就成,再不济自个儿费上施一些鬼力,那物什便能自己动起来,都这般省事了,手能不滑么。
容离微微抿着唇,耳廓有些烫,这大冷天的,说自己冻红了耳朵定也有人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