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已过,那场清算依然是齐昌明的心病,到底如今新帝登基,也不可能再追究,齐家这点变故在朝代历史中不过是小小水花,过眼云烟。
可就是这件旧事,造就了齐瞻月的尴尬。
那时,齐嫔做小伏低,晨昏定省,谨慎侍奉,讨得中宫钟意,难得一次欣喜,得知齐嫔有一侄女,便闲话说等年岁够了,入东宫伺候太子。
齐嫔无不欢喜,太子即是未来天子,哪怕未承诺位份,从东宫就侍奉,来日登基,位份也不会在齐嫔之下,齐媛到此,总算觉得不负祖宗,为后代谋了前程。
而这门婚事,说来不过是皇后随口一诺,因彼时齐瞻月年纪尚小,未曾正式入册,可也在皇后的授意下,让齐嫔带进宫中给皇后观眼过。
虽无正式名分,且后面太子被废,齐嫔失宠,也不了了之,可到底这事,宫中也是公开的秘密了,所以齐瞻月参加新帝的选秀,可谓是十分尴尬。
从秀女变成相工宫女,齐昌明是朝廷命官,礼制上多少不合,可又指名是去上书房伺候,御前的年轻宫女,多少也算后宫嫔妃候选。
齐昌明估摸着,这变故大概还是和那旧事说亲有关系,可想不到是谁的意思,也参不透缘由,站在院中,叹也不是,哀也不是。
齐瞻月自小经家中变故,又历母亲去世,兄长离家,性子沉稳,成日圈在闺中与书本为伴,可见事却极其通透,她十六岁,却比父亲还先猜到了缘由两分。
她无喜无悲,轻拍齐昌明已起斑驳的手背算是安抚。
“父亲勿忧,女儿倒瞧这御侍比那妾妃要好。”
齐昌明听明白了女儿的安慰,可因家族衰败,小心到极致,几乎有了应激,语气难得严厉。
“不可胡言!”
说罢,又后悔,他这女儿虽是老来得子,家中宠爱,可难得懂事,不娇不嗔,如今即将入宫,前途未卜,如何忍心再重言。
他身后站着齐家的一众仆人,而这府中姓齐的,很快又要少一人,这不小的府邸,居然最后只剩他一个半老头守家,如何不悲。
胸中的愁苦终于是叹了出来。
他仰头看天。
“月儿,你身体本就不好,入宫伺候谨慎为上,只盼你平安。”
齐瞻月认真福了福。
“女儿省的。”
旨意传完了,傍晚便有宫里的人来。
虽说齐瞻月不用再走宫闱局验身那一套流程,可是御前的宫女名分上是躲不过去的。
来的人,除去宫闱局的嬷嬷,还有御前的一位宫女,约莫二十多岁,名周俐,相貌周正却严肃,齐瞻月礼刚行完。
周俐已冷言到。
“宫里差事多,多有得罪,还请齐姑娘配合。”
齐瞻月心里一愣,已敏然察觉到,这位素不相识的周宫女似乎对自己很有些轻蔑,稍作思考,只能认作是因为自己曾被太后许给裕王,名分不清不楚,如今却要同与她到皇帝面前伺候。
连妥帖的御前之人都这般看自己,以后在宫里的日子,齐瞻月已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