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茵在宿舍收到了信息。
她有点想让谢茗君来,又很纠结,嘴巴下意识的去阻止她,回了她电话,说:“宿舍特别挤,我怕你挤着睡会不舒服。”
她们宿舍床是那种上床下桌还挺结实的,先前江芸芸把她班上另一个同学带过来睡,晚上床铺挺安静的也没有塌。
冬茵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怕谢茗君住不习惯,谢茗君家里的床睡着比宿舍床舒服多了。
谢茗君说:“我都没睡过,你怎么知道会不舒服。”
“你不是说过么……”冬茵回忆着,“你先前说你住不惯宿舍所以搬出去住的。”
谢茗君先前住的地儿还不是这样的宿舍间,是豪华单间,她觉得地儿小了,又觉得床不舒服,就不肯在宿舍里住了,那会谢先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好歹哄了半年,后半年车接车送。
一直到她大二,谢先生放心了才让她搬出去了,后面她考了驾照又给她买了车,她读书就没怎么吃过苦头。
冬茵看看自己床上的旧床单,被子还有一处是破的,她自己用针线缝起来的,她真不敢让谢茗君来睡。
物质上的贫穷,使得她自惭形秽,同样站在一片土地上,她却觉得自己脚下的泥又脏又黏。
谢茗君说:“我都没住过,你怎么知道我住不惯?你帮我感受的?你能住惯我住不惯?”
不同人不同命啊。
冬茵想开口,谢茗君说:“你这么看轻自己?”
冬茵沉默了片刻,谢茗君说:“好,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让我去,对吧?”
“不是……”话还没说完,谢茗君就把电话挂断了,冬茵握着手机,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发呆。
室友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走到宿舍的阳台上,她把窗户推开往下看。
五楼的距离,想看,肯定能看清。
校园里的夜很深,除了还在外面游荡迟迟不肯归家的小情侣,再看不到其他形单影只的人。
枯黄的香樟树在夜色里抖动身体,一片片叶子撑不住月光的重量缓缓落在地上,又被风吹起卷进了车底,它们打了好几个滚这才安生下来。
谢茗君靠在车旁,她的身影很好认,她还没有被夜色吞没,影子被拉得很长,美的像是画一样,落入眼睛里变得很虚幻,成了抓不住的景。
想看她动一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
又不敢让她动一下,生怕她会动身离开。
谢茗君站直了身体,把手机收起来她去开车门,往外拉的时候,她又想到冬茵的脸,并不是有所感察觉到这个人在看她,而是想见这个人了。
然后,她扬起头,她看到站在窗户边的人。
冬茵也很好辨认,她先是被吓到一般蹲了下去,没多久又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她回看谢茗君。
目光深长,月光作灯,两个人在遥遥相望,什么风啊什么叶啊此时无暇顾及,都成了陪衬。
她们咽着气,哪怕能看到彼此,心里的渴望却呈数倍增……想要跨过距离好好触碰彼此。
十一点宿舍关灯,宿管会多给十分钟整理,之后她就会把宿舍大门关上。
灯灭下去,两边的视线没有先前那么明朗了,她们都有点固执的站在原地停顿着。过了会儿,冬茵转过了身,谢茗君望了最后一眼坐进车里,她是不想回去了,想着在附近找个酒店住。
她心里很不舒服,闷得慌,很想发脾气,没由来的火,只想破口大骂,她手拍在方向盘上。
只是她再往宿舍里看。
一楼大厅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冬茵穿着睡衣在跟宿管说什么,宿管阿姨把铁栅栏门拉了一半下来,她想出来,宿管拦着不让她走。
谢茗君迅速从车上下来,关好车门把钥匙塞兜里,她小跑着、弯着腰钻进了宿舍楼。
冬茵瞥瞥她,用力抿了下唇。宿管阿姨说:“都这么晚了还跑出去干嘛,我不可能等你们到十二点,学校有规定,女孩子家家的……”
“抱歉阿姨,我不出去了。”冬茵小声说。
阿姨又看看谢茗君,凶巴巴地说:“瞅你在外面站半天了,你是宿舍楼里的人吗,你哪个宿舍的?过来把你名字写一下。”
谢茗君跟过去,拿着笔在登记表上写名字,宿管问:“你辅导员叫什么?”
谢茗君说:“只知道姓什么,叫什么不知道。”
宿管一直在唠叨,唠叨完了才把她们俩放进去,冬茵按电梯,现在也没有旁人了,她俩就是没说话,一直到冬茵把谢茗君带进宿舍,谢茗君突然笑了声,冬茵小声抱怨:“都被批评了,有什么好笑的。”
冬茵那几个室友还没有睡,听到她回来,问道:“学姐,要不要打游戏,咱们四个组队啊,等你带我们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