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何大发和徐春华是在家的,老两口眼睁睁的看着小儿子和小儿媳连同行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扫地出门,有心想说点什么吧,对上大儿媳凉凉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识趣,黎若霜的态度自然也有所软化,“你们是秀国的爸妈,哪怕他如今不在了,你们也永远有住在这里的权利,谁也说不出错。但何秀军和李兰凭什么呢?不过是凭着死皮不要脸,凭我的宽容和大度,现在我不愿意再惯着他们了。”
老两口听后沉默,黎若霜趁机小声道,“等秀军和李兰搬回自己家,你们把孩子给送回去,谁生的让谁养,凭啥你们年龄这么大了还跟着受累啊。”
怕他们不同意,黎若霜又补上一句,“不送也行,反正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搭一把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她可太了解自己这对公婆了,真要说芯子坏透了也不至于,就是耳根子软,人懒,性情凉薄且自私。
别人家的父母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哪怕嘴上天天喊着“养儿防老”,实际上该怎么疼孩子一点没少疼。何大发和徐春华不一样,他们养孩子真的只是为了防老,单纯为了防老。只要自己有人照顾,其他的事情通通靠边站。
所以老两口对于大儿子的不能生育想得比本人还开,他们不在乎隔代怎么怎么样,儿子将来的晚年怎么怎么样,自己当下的晚年过得好最重要。
但这一切都被小儿子一家给毁了,他们生了五个孩子,不管不顾的扔给何大发和徐春华。老两口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拒绝,不想看顾不想受累,但又狠不下心任孙子孙女自生自灭。何秀军个李兰可能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以此降人的。
原本听了小儿子的话,老两口住在小二楼里,有大儿媳帮忙带孩子,他们乐得轻松。可自从大前天黎若霜中暑后闹起了罢工,饭不做了,衣服也不洗了,孩子更是懒得多施舍一个眼神,老两口就遭到了“反噬”,被家务和孩子缠得脚打后脑勺,忙得团团转,隐隐开始后悔不该听信小儿子的馊主意,其实他就是为了自己当甩手掌柜。
如今再被黎若霜这么一挑明放话,何大发和徐春华毫不犹豫做出决断,“我们送。”
“好的。”初步目的达成,黎若霜最后放出一个钩子,“对了,爸妈,有件事我一直想说但没找到合适呢机会。家里的积蓄刨除秀国当初的住院费还有十来万,李兰生四丫和豪豪时前前后后借走了得有八万,我打算把这笔钱要回来,这样加起来能有二十万,到时咱们分了吧,一家十万。”
何大发和徐春华先是一喜,听到后面黎若霜一个人就要分走十万又有些不乐意,正要提意见,黎若霜好似会读心术似的,直接堵死他们的贪念,“秀军那八万能不能要回来还两说呢,我手头的积蓄有一部分可是现金,藏在哪里连秀国都不知道。你们要是真觉得对半分不合理,就去找律师打官司,只是容我提醒你们一句,到时候要是连五万块都没拿到可别找我哭。”
老两口立马道,“就对半分,对半分好啊,需要我们帮你管秀军要钱吗?”
黎若霜表示拒绝,“不用,只要和我站在一边就行。”
“那是当然,我们肯定是你这边的。”为了那十万块钱,老两口也是相当的拼了。
*
半下午,在县城看了电影吃了火锅还一人买了一身新衣服的何秀军和李兰美滋滋的回来了,在村头隔着老远就被最碎嘴子的二伯家堂婶子拦下,“秀军呐,你们咋才回来?快回家看看吧,你们家出事了!”
何秀军从车里探头,“婶子,什么事啊?”
“你嫂子,你嫂子把你俩赶出来啦,现在行李正堆在大街上呢,一整天村里围观的人一波一波的。”关键还没一个人通知当事人,这和何秀军两口子平日里不会为人分不开关系,大家伙儿看热闹还来不及,怎么会好心通风报信呢。
等何秀军和李兰知道这件事,踩着油门一路加速到了小二楼,两人的身影一出现,街头巷尾聚集的三五人群顿时如鸟兽散去。
“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你就是这么对小叔子的?太过分了!”何秀军和李兰怒气冲冲找黎若霜质问。
和他俩的气急败坏不同,黎若霜一脸云淡风轻,“这么对你怎么了?原来你也知道你的身份是小叔子哇,亲哥才死了多久你就搬进寡嫂家里,何秀军你的脸呢?”
“你!”
“你什么你,识相点赶紧滚,在啰嗦我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黎若霜厉声道,说完真的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何秀军和李兰一看她动真格的,四眼抓瞎了,不知所措之际,余光乱瞥,一下瞥到了正趴在西屋窗户上往这边偷看的父母,情急之下竟是忽略了“老两口明明在家却为什么躲在屋里不出现”的问题,扬声喊人,结果西屋里不仅没人应,窗帘还在他眼睁睁之下“唰”地拉上了。
这下何秀军和李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父母/公婆这是墙头草的老毛病又犯了,见风往嫂子吹就往嫂子方向倒呗。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嫂子今天过于硬气,咱们不如先撤,反正老父老母和孩子们还在这里,不愁没有再次赖进来的机会。
行吧,见事情暂时没有转圜的余地,何秀军和李兰不再纠缠,灰溜溜地出门准备搬东西,刚迈出一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句,“等等。”
夫妻俩以为嫂子改变主意了,惊——还没到喜呢,黎若霜说出后半句,“把车和车钥匙留下。”
何秀军和李兰的脸立时垮下来。
没了小汽车,两人瞬间被打回原型,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回家开来积灰已久的拖拉机,吭哧吭哧在大街上搬家。
也不知道夫妻俩到底有多少东西,光拖拉机就来回了两趟,好不容易搬完了,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在椅子上,还得继续铺床,不然今晚没法睡了,饭也得现做,可是锅都发霉了。
何秀军和李兰苦着脸,刷锅刷碗刷灶台,发现怎么刷都有霉味的时候干脆撂挑子,去村里小卖部花钱买了熟食。
一通折腾,总算坐下来,没等开吃呢,虚掩着的大门被敲响,何秀军没好气的喊了一句,“谁啊?”
没人应。
他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不再理会。
“扣扣扣!”门又响了。
气得何秀军气“噌”地站起来,往门口冲,视线平视范围内空空如也,头往下一低,排排站五个萝卜头,从大到小,从高到矮,信号格般整齐。
此时的何秀军只有一个想法:这下可好,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