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斗去而复返,却只是悄无声息带走了熏池。
亦秋一脸懵逼地拧着眉心,直至远方那道火光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她才猛地拽住了幽砚的衣袖,诧异道:“幽砚,大黑狗把熏池抓走了,我们为什么不追啊!”
幽砚沉默片刻,淡淡说道:“追上去,然后呢?”
亦秋一时语塞。
追上去,然后呢?幽砚又不是那大黑狗的对手,追上也只是白给罢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回去睡觉。”幽砚说。
“啊?”亦秋望向幽砚的目光尤为不解。
“先休息,明日再追。”
“那还能追得到吗?”亦秋下意识说着,奈何话音刚落,便对上了幽砚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个眼神她熟啊,每次幽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下一秒就准没好事。
身为一只卑微的羊驼小妖,为了保证自己身心的绝对健康,她甚至来不及多做思考,便已在幽砚朱唇轻启的那一瞬,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封堵住了幽砚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幽砚的目光随之轻颤了一下。
“好了好了,你别说,我都知道!”亦秋说着,怂怂的指腹,轻轻离开了幽砚柔软的唇,“你说找得到,那就一定找得到,我们回去休息吧!”
幽砚连忙掩下心底那份慌乱,默不作声地将亦秋带回了陌水城。
亦秋想了一路,越想越放心不下,此刻刚一回客栈,便连忙关拢了门窗,点好烛台,两步跟到了正于水盆边洗手的幽砚身旁。
“大黑狗忽然回来带走了熏池,是不是意味着夫诸出什么事了啊?”
“她的眼神变了。”幽砚沉声应道。
是的,祸斗的眼神变了。
那只大黑狗根本不懂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刚才不过是打了一个照面,亦秋便已将她眸中的异样尽数收入了眼底。
若不算上夫诸与熏池记忆里那只小奶狗,亦秋一共见过祸斗两次,一次是在芜州石穴,一次便是火烧仙麓门的那一夜。
两次相遇,祸斗眼中皆有着一种恨不得要拉全世界陪葬的疯狂,那是不甘、是怨愤,更是被抛弃、被伤害,被自己在乎之人封印两千多年的仇恨。
可今日,祸斗眼中却已没有了那种疯狂,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走投无路的无助之感。
曾经那个几近癫狂的凶兽,仿佛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茫然不知向何处的孩童,那满眼的敌意与警惕,似是深知这个世上再无人疼爱自己,倔强却又再不似当日那般凶狠残暴。
亦秋想到此处,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祸斗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伤人,她是来求助的……”
正如熏池当日所料,夫诸此次随祸斗离去,定然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如同当年祸斗那般日渐虚弱。
待到夫诸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之时,当年那些善意的谎言,终会一寸一寸支离破碎。
那个曾经被人抛下后,携了满心怨恨归来复仇的孩子,一定能够得到她苦苦追寻了两千年的答案。
可这样的答案,对她而言应是残忍的。
亦秋知道这份残忍在所难免,却并没能想到,一切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夫诸一定出事了。
祸斗生于这茫茫世间上万年,遇见夫诸与熏池之前,除去那一身天赋神通,再无依无靠。
她将夫诸视作自己拥有的一切,如今夫诸却因她日渐虚弱,这无疑是将她逼到了绝路。
于祸斗而言,这世上若还有谁能够帮她,那一定是熏池。
她只信得过熏池。
可熏池若有办法,又何必于那芜州的小小石穴,封印祸斗两千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