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宁指尖覆向茶杯,微叹:“可惜那鹞鹰飞不得太远的路,仅能在皇京府周旁传信,信上也写不得太多内容。”
她举起杯身,轻抿一口,“况且那鹞鹰生得过于瞩目,若真用于在京内传信,未免太过显眼。宋大人如有急事需同我传信,还是直接联络我手下的暗卫为好,或是直接到访京茗阁。”
宋柏辞颔首:“也好。”这京茗阁创建之初,两人便已于信中商议,将此作为秘密碰面之地。
他再度转向眼前棋盘,只见两人闲谈之间,这轮棋局已接近尾声,“这方知府既已抓获,谢小姐下一步打算如何出手?”
谢嘉宁望向布满棋盘的黑白两子,沉吟着道。
“利用此人,助元明党一臂之力,揭露阉党的贪墨行径,从而初步离间皇上与宦官之间的关系。”
宋柏辞立即领会其话中含义,沉声问:“若想下好‘方知府’这一棋,必要先同元明党官员通同一气,小姐这是心中已有定数,决议收服元明党一派了?”
谢嘉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正是如此。”她补充,“我明面上不过是一病弱世家女子,正好可以借此身份,背地里以谢家之名联络元明党成员,却不为人察觉。”
宋柏辞问:“宋家与其余阁臣世家尚算点头之交,可需我出面周旋?”
谢嘉宁摇头:“收服元明党一事,我有信心,宋家现于朝中保持中立,是极好的一张暗牌,哪怕有朝一日元明党之人被我尽数收归麾下,宋大人也不可轻易出面,以防你我结盟之事暴露。”
宋柏辞本也打算如此,见谢嘉宁与他思路一致,眸中浮起淡淡的笑意,“此为上策,宋某愿于暗中辅佐小姐成就大业。”
听得此言,谢嘉宁眉梢微扬,打趣了句:“能得当朝首辅尽心辅佐,即便是当今圣上,也未享有此等殊荣,倒是我有幸了。”
说着,她执起一黑子,轻稳地安放于棋盘一角,为整盘棋局落下终点。
谢嘉宁抬起头,灵动地眨了眨眼,并轻敲了敲那枚落定的棋子,语调中隐含笑意。
“宋大人,承让。”
难得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谢嘉宁全力出手,与之对弈交缠许久,最终还是赢得了胜利,这使她心情颇佳,于是少有地流露出几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少女姿态。
宋柏辞望着面前落败的棋局,微微一怔,出尘的脸庞愣神片刻,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看见某颗棋子后,才倏然朗声笑了出来,随即目光自然而然越过棋盘,对上了那双清澈的明眸。
宋柏辞抬手点了点棋盘上潜藏的一颗黑子,笑着叹了口气,“原来,我早在许久之前就已落败,却始终不自知。”
他此番对弈,并未有任何相让之意,这是予以谢嘉宁作为棋局对手、亦作为三年盟友的尊重。
然而即便他全力出手,却还是输给了她。
宋柏辞专注地看着棋盘对侧之人,那双俊雅的眼眸中毫无惜败的气馁,反而眸底深处涌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兴致。
“谢小姐布局之精妙,在下叹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