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慢条斯理地端详了一番江常津,随口啧啧两声,挑了挑眉,后面的话像是被他刻意吞了回去。
但沈沐青即便不说完,江常津也从他的眼神中领会,他本来想嘲讽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你江常津也不过是正二品世家,方才随口点评谢家嫡女时再不屑一顾,实际上若真想认识人家,不也得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江常津顿时怒火中烧。
沈沐青这人惯会阴阳怪气,但这回实在是戳中了他的心窝。
江常津之所以与谢嘉宁素未谋面,便怀有如此敌意,多是因岁初那日他处心积虑设计,叫其余世家子弟拦下谢嘉宁的马车,以为那马车里坐的是何等大人物,还想着去结交讨好一二。
结果后来一打听才得知,不过是一世家女子而已。不知为何,他当场就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这一真相让他此前的行为显得极其可笑。
更让江常津无法忍受的是,那日马车里的人很可能是看透了他的算计和心思,才只随手叫了个侍卫来打发他们。否则那谢家嫡女当时坐在车厢里,明明看到了前方之人同为世家后代,为何不亲自出面,或是叫侍卫传话时如实禀报自己的身份?这才是她应有的礼数!
江常津其实隐隐察觉到,自己这种愤怒来得有点没有缘由,更像是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但他不想细究下去。总而言之,他对这位谢家嫡女的第一印象极差。
江常津与沈沐青二人今日已然聊崩,再无缓和的可能,于是很快便不欢而散离开了京茗阁。
江常津阴沉着脸坐上马车,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心气仍然不顺畅,便没有打道回府。
他越想越觉得这沈沐青实在是不知好歹,不过背靠大理寺身上有个一官半职,就敢和尚书世家的自己公然对着干,他算什么什么东西?
江常津当即命令侍从驾驶马车前往晏府,他非要把今日之事说给晏铎那小子听不可。
晏铎随同其父在刑部任职,世家中人皆知,此人极为混不吝,且性情乖张暴戾、阴晴不定,是只不宜招惹的疯狗。不过由于其自小在刑部长大,见识过不少惨无人道的刑讯手段,真论整起人来,他们这圈京城子弟谁也玩不过晏铎。
江常津自认为自己城府不浅,但也说不上是八字犯冲还是怎的,碰上沈沐青就回回吃瘪,忿忿不平下,决计只能叫晏铎来对付他了。
这边江常津直奔晏府而去,另一头,京茗阁运送茶叶的马车也悄无声息地抵达了京郊宅邸。
谢家在京郊总共有两处私宅,都位于极其僻静之处。
这一处府邸表面看上去,几重青砖宅院之间,古朴长廊交错而空落,周围地面皆遍布灰白枯叶、杂草丛生,一副荒废且久无人烟的模样。
然而实际上,所有的端倪都藏在了这诺大府邸不远处的地下。
马车驶入油漆剥脱的青石大门内,高大府门缓缓关阖,暗卫连风驾驶着马车继续前行,直到抵达一处不起眼的破败院落才堪堪停下。
连风连忙翻身下马,掀开车帏后,拱手向车厢内的女子恭敬禀报道。
“主上,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