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元如遭雷击地僵住身体,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嘉宁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到她话中的内容后,方其元还有何不明白的,当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原来那女子此前说过的每句话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让他以为对方真的已经得知了江南贪墨案的真相,救下自己只是另有目的。
他本应时刻保持警惕,可实则却在最初那句“是我救了你”时,就已经不自觉陷入了圈套,甚至因此而隐隐心生希冀,希望她真的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想通这一切后,方其元恨得浑身颤抖,刚想破口大骂,下一刻就被一只手强制地按进了身侧的水缸里。
“咕噜咕噜……”
他整张脸沉浸在水里,眼上蒙着的黑布湿透了,水从四面八方灌进鼻腔,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晕厥,耳边却分外清楚地响起女子与另一男子毫不避讳的交谈声。
“宋大人,今日这本伪造的账簿派上了很大用场,你费心了。”
“谢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宋某作为盟友应做之事。”
“宋大人是如何伪造的其中内容,致使方才能不被方其元所察觉?”
“我此前派人调查了方其元平日书写账本时,行文间与遣词造句的习惯,并模仿其格式进行了仿写。其上有关行贿受贿的内容,只要摸清江南行省有哪些更高品级的阉党官员,名单便能大差不差。至于银两的具体数额,这方其元贪墨数目如此之多,定然无法完全记清每笔账目。”
女子轻笑了声,“怪不得能将他唬住,我早便怀疑他将贪墨的账本藏在平湖山的宅邸里,已经事先叫人暗中包围了那宅邸,只是一直不敢打草惊蛇。如此一来,事情便简单多了,我现下就命人传信江南,让潜伏的暗卫动手,只要成功拿到那本账簿,便能得到江南贪墨案最关键的证据。”
方其元痛不欲生地忍受着水刑,每到濒死之际,又被拽出水缸得以大口呼吸,下一刻又循环往复。与此同时,他又将刑室内另外两人交谈的内容尽数听进心中,心神愈加崩溃。
难怪那女子没有一开始就吩咐手下对他上刑,若是能轻易从他口中诈出答案,又何必严刑拷打。毕竟那账簿是他活命的本钱,逼供之下吐出的内容很可能并非事实,他就算报出个虚假的藏匿之地,别人也不知晓,如此一来,定能拖延不少时日,事情或许还能有转机。
可现在他不打自招,活命的最后一线希望已经断绝,即便是坚持抵抗刑罚也毫无意义,还不如死个痛快。
如谢嘉宁所料,方其元很快就绝望地招供了平湖山宅邸机关的运作之法,她随即便下令派人传信江南,只待手下暗卫将账簿从密室中取走,最终呈送到她的手上。
方其元被人从水缸里捞出来后,一直在呛水,整个人哆嗦不停,缓了良久才得以重新开口。
他眼上蒙着的黑布已然脱落,双眼无神而麻木地回答着谢嘉宁的问题。
“我与朝廷阉党一派不曾联络过,此前都是江南行省的巡抚派人直接通知我要怎么做、准备多少银两、该如何善后……”
“平湖山密室里总共有七本账簿,这些我都记录在上面了。”
“贪墨的银两分别藏在另外三处宅邸里,地点是……”
谢嘉宁一边聆听着方其元的招供,一边陷入思索,过了一会,同身旁的宋柏辞缓声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