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宁将目光落向前方驾驶马车之人,突然回想起不久前其利落斩杀刺客的动静。
那些刺客可是以一敌十数玄廷卫的高手,定有人花了重金培养,可在卫云珩的剑下竟走不过一招。
思及此处,谢嘉宁微眯起眼睛,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凛冽。
这位右指挥使,身手属实不错,可谓是万里挑一。
这种人,应该为她所用。
于是谢嘉宁不再伪装,冷声对马车外命令道:“停下。”
卫云珩骤然听到车厢内的命令,先是一怔,随后立即回绝道:“不可,现今虽甩掉了那批刺客,但仍不算安全,他们既敢在官道行刺必定留有后手,此番须绕远换另一条路赶至京城。”
听到这话,谢嘉宁轻轻叹了口气,此人不光武功高强、头脑冷静,行事还颇有章法,谨慎又不乏果断。
她更加坚定了收为己用的决心,再次重复:“将马车停下。”
此时卫云珩心中已经察觉不对。
数月以来,这位谢家嫡小姐给旁人留下的印象不外乎是温雅与病弱,可自从一个时辰前突遇刺客,他就感觉事情变得有些奇怪。
他注意到自刺客突袭起,谢嘉宁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马车内,完全不似寻常世家贵女,不仅没有哭啼抽泣,甚至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句外面的情况。
这表现得就像是……她丝毫不害怕当下遇刺的局面。
甚至是,提前有所预料一般。
这一念头刚起,卫云珩就连忙否定,直在心中暗骂自己荒唐,竟将刺客一事怀疑到了弱女子头上。
想来这嫡小姐叫自己停下马车,也是因为此时终于从惊惧中缓过神,怕前路再遇危局,才不得已下此命令。
卫云珩正勉力替谢嘉宁找寻着借口,但这借口还没落地,事情就迎来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转折。
谢嘉宁见马车始终未停,不动声色地从衣袍暗缝的夹层中取出一支墨色短笛,放于唇边吹响。
一段悠扬而空灵的笛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轻音似烟,吹拂向四面八方。
下一刻,这四面八方就像是有所回应一般,方圆几里外的树林,无数银甲身影于夜色下无声袭来,整齐靠拢并包围马车。
卫云珩神色一震,当即目光一扫,大致判断出来者竟有近千。
这些人身披银甲、手握刀枪,且气势不凡,和前一批精于暗杀的刺客不同,他们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
不仅如此,此处潜藏的众多兵卫既能突然现身,必是早已于暗中一路跟随马车许久,可他与手下之人此前竟丝毫不曾察觉。
毫无疑问,这群银甲兵乃是精兵中的精兵,甚至很可能极擅追踪作战,一直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监视着玄廷卫,这才叫他们始终未有察觉,不好……这些银甲兵背后恐有高人指点!
明确这一点后,卫云珩终于急促地停下马车。
他迅速翻身下马,和原本跟随自己的十二名玄廷卫汇聚在一起,背对背抽出长剑,剑刃对准周围气势汹汹的银甲兵。
玄廷卫与银甲兵互相对峙,场上气氛瞬间变得紧迫而尖锐,但双方却都出于谨慎没有率先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轻弱的叹息声不合时宜地从车帷后响起。
只见马车停稳后,车辕缓缓落地,一个木质的古雅轮椅被人从车厢内慢悠悠推出,木轮轧过地面的声音轻微响起,直到被平稳推至那些玄廷卫身前。
天地静默,唯余风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行椅上坐着的女子。
卫云珩眼神复杂地看向谢嘉宁,她依旧面色苍白,肩上雪白的狐裘披在黑色锦袍外,衬得她眉眼更为疏离淡漠。
寒风阵阵,谢嘉宁再次咳嗽了几声,接着温润的嗓音响起,她不失礼数地招呼了句。
“卫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