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这才重新转向行椅上的人,再次讨好一笑,低眉道。
“督公大人说,谢小姐风华绝代,自从昨日见了谢小姐一面,心中便一直难以忘却,故送此飞凤金步摇于您,望小姐能够笑纳。”
谢嘉宁目光从那金步摇转到内官身上,眸中静如深潭,依旧默然不语。
内官被她这么盯着一看,不知为何,额前冷汗微微渗出,但还是坚持着说完剩下的话。
“督公大人还说,这金步摇之上的红宝石乃是海外进贡之物,只有这般稀世珍宝,才配得上谢小姐的倾城绝色。”
谢嘉宁无声望着那被镂空金丝包围在中间的红宝石,瞳孔之中倒映出一片汹涌的血色。
见谢嘉宁始终不说话,内官站在一旁开始汗流浃背起来。
他也知道方才替自家督公大人传达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这要是传出去了,恐怕话中女子的声誉也要一同毁了去。
这谢家嫡女也是沉得住气,直到现在都没有给他们这些奴才甩脸色,只是仿佛一直在沉思着什么。
良久,就在内官终于忍不住再次准备开口问询时,谢嘉宁突然平静抬起头,嗓音清婉地问。
“我今日若不收下这金步摇,就踏不出这宫门了吗?”
内官一愣,见谢嘉宁面上虽然没了此前的温文之色,但仍目色淡然沉静,并不似发怒之意。只是这话中的内容,未免问得太犀利刁钻了些……
内官犹豫半晌,故作为难地开口:“瞧您这话说的,谢小姐您可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奴才们哪敢啊,只是督公大人精心择选此礼,好歹也是一片心意,还望小姐您……”
谢嘉宁这时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内官只好立即收了声,等她平复之后,却见她和善而虚弱地朝自己笑了笑,彬彬有礼地道。
“那便出宫吧,若再耽搁下去,我这身子怕是承受不住风寒,又要给宫中平添病气,皇上到时候追究下来就不好收场了。”
内官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宁今日是不会轻易收下这金步摇了。
但他却并未让步,反而低顺地笑了笑,靠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距离,掐着嗓子低语道。
“谢小姐,即便皇上知道了此事,最后也还是要督公大人做主的,所以您就收了吧,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谢嘉宁却似是听不懂这内官话中的暗示,面露诧异,语调上扬:“这皇宫之中,难道还有何事是皇上做不了主的吗?”
内官当即噤了声,他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能再继续挑明了,这谢家嫡女问出此言,简直是明晃晃的陷阱,就等着他主动往里跳。
内官冷汗连连,不敢再轻易开口,脑子飞速思索着该怎么应对,过了好一会,通身气势弱了下来,卑微乞怜道。
“谢小姐,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奴才吧,您今日要是不收下这步摇,裴督公是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的……”
接着话音一转,突然就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姿态,“奴才知道了!定是奴才这一路上哪里得罪了您,所以您才一直不肯接受督公大人这片心意,奴才这就掌嘴自罚。”
说着,内官将手中木匣交予一旁的太监,随后眼中划过一抹狠色,高高举起手来朝自己脸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