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你们说要怎么着才好呢?我可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坐在地下,胳膊肘搁在膝盖上。下巴搁在两手上。我瞧着那堆火慢慢儿熄灭下去,瞧着那一缕一缕的轻烟往上升。我一动也不动。后来连烟都淡得没有了。
“我可怎么回学校里去呢?”我自问自,心里难受得像绞着似的。
我兜儿里可发出了很激动的声音:“干吗要回学校去?在学校里那么不方便,你又何必回去受那个罪?”
我气冲冲地说:“什么话!我不用学习了吗?”
“可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学习,我问你?”宝葫芦理直气壮地问我。“不是为了学好一行本领,将来可以挣钱吗?钱——你要多少就能有多少,有我!”
“呸!光只为钱吗?”
“还为什么?”
我不理它。我知道跟它说不清。你们瞧!人家正想着将来要有很大的成就,要对祖国有很大的贡献——它可只惦记着“钱”“钱”!
“唔,你这一层意思我也能体会,”宝葫芦回答着我心里想的问题,“你是想着你有了很大的成就,你就可以出名,就可以有荣誉,就可以让报纸上都登着你的照片,让大伙儿都赞扬你,不是吗?——那容易。我也能够使你立刻就达到这个目的。……那,给你!你瞧!”
“瞧什么?瞧什么?”我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响,“难道就有什么报纸登上我的照片了吗?”
没有。根本没瞧见一张什么报纸。
可是你瞧瞧地下!——哈呀,叫人眼都花了!地下满地的奖状和锦标,看都看不及。
我随手捡起来一件,一瞧,是奖励发明创造的。还附了一张蓝图呢,画着些什么机件,我看来看去看不懂。
“这是什么?”
“这就是证件,证明这个玩意儿是你发明出来的。”
“谁问你!”
我又顺手把脚跟前的一件打开,那可是一张青年文艺创作的优等奖状。
再瞧瞧前面那一面锦旗,只见上面绣着几个大字:“二百米蛙泳冠军。”
我正要再捡起一件来看看,我脑袋那么一低,猛地就瞧见了我自己的胸部——满胸脯的奖章!有各色各样的图形,有各色各样的颜色。我自己可一点儿也闹不清哪一块是奖哪一宗事业的,是哪些部门颁发的,我更不知这是打谁身上弄来的了。
一时我也数不清一共到底有几块,我只记得齐我锁骨的地方挂起,一排排地直往下挂——一排,两排,三排……
“这够不够了?”宝葫芦向我请示,“要不够,不妨再添办一些。”
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脸上忽然一阵热,觉着挺无味似的。可是我又有点儿好奇,不知道我这会儿是怎么样一副神气了,可惜这里没有一面镜子。
宝葫芦告诉我:“你这会儿可伟大了。要是新闻记者一瞧见了你,准得给你拍照,少先队员准得来要求你和他们过队日。你一天到晚的还会有人来访问,请你去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