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概也是七八年前开始,我四哥一反常态,不再喜爱读书,被人引着渐渐走上了那条路。成了满安京无人不知的纨绔子弟。王爷对他狠打过几次,渐渐不再理睬他,只有皇后娘娘和太妃时时肯护着他。
姑妈,我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想来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问到的。”
“照你这么说,杭家四少爷克妻克子、游手好闲的话都是真的了?”一股凉意漫上董夫人心头,很快传遍了她的全身上下,她连手脚都冰冷了。
曲夫人怔了怔,随即明白她和董夫人立场不同,想问题的角度不同,忙道:“姑妈,是不是我四哥克妻克子,我不敢定论。
王爷和我父亲都是老太妃嫡出,是以我们两房比起其他几房来要亲近不少。我父亲去的早,太妃怜爱我们母女,日常用度一如王爷这房,而我也打小与大哥四哥最好,先王妃对我也很好。四哥小时候很照顾我,把我当亲妹妹般对待,若要我说他如何不好,我委实做不到。虽然,这些年四哥变了个人一般的,但每次见到他我总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四哥。姑妈?”
“我懂,无论他变成怎样,你心里都是那个疼爱你的兄长。只是,风荷不是他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风荷受苦,甚至我每时每刻都要为她的生死而揪心,一个母亲岂能受得了这样的恐惧。”董夫人拍了拍曲夫人的肩膀,她黯淡的眼睛忽地闪过一抹光亮,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为她的女儿。
风荷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庄郡王府怎样她不想管,可若那里有一日会成为她的另一个家,她不得不多想想。听到董夫人的话,她心中一颤,突口而出:“娘,或许事情根本不是那样?
你知道,我从不信鬼神那一套,克妻克子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是奇怪,为何王府嫡系的子嗣这么艰难。二少爷幼年夭折尚有可能,大少爷都娶了妻的人难道好端端就没了,除非当初本就是冲喜。”
“不是冲喜。我那时只有六岁,却记得当时整个王府喜气洋洋的,我大哥的身子自来不差。何况我大嫂是永安侯刘氏嫡女,即便他们不及王府尊贵,可也断然不会把自己女儿送来冲喜的。似乎是大哥几个月,慢慢传出大哥生病之事,没几月就没了。然后就有人说我大嫂克夫,我大嫂常常偷偷哭泣。
姑妈,你要相信我,我人小记得却清。只因我父亲就是我娘嫁过去之后没多久就去了的,我当时还在我娘肚子里。是以,我娘很同情大嫂的遭遇,毕竟我大嫂连个傍身的孩子都没有,我娘常带我去大嫂那里走动。”风荷的话让曲夫人猛然一惊,其实暗地里,她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他们和大房的人都多灾多难呢。
董夫人当年单纯至极,不然也不会轻易就着了人家的道,这几年心思多了起来,可是即便里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又怎么样?王府根本就是一团深不可测的水,她不能拿她女儿的性命开玩笑。
她眼神一黯,苦涩而笑:“芸儿,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风荷去杭家,她清净惯了,受不得那份罪。尤其你四哥房里通房丫头小妾一大堆,风荷的脾气我最清楚,她不是大度能容人的。”说着,董夫人爱怜的看了女儿一眼,从小的教条又如何,她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再明白不过了。
曲夫人是母亲的独女,自然能够理解一个做母亲的人,她轻轻点头,叹道:“姑妈,那你就快点想个法子吧。我们老太妃最是个办事利索的人,说办就办。”
曲夫人又坐了一会,方才告辞,风荷直送到二门口。
第6章婆媳对峙
这日,曲夫人走后,董夫人居然一反常态的主动要求吃药吃饭,而且让丫头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瞧着精神好了许多,与那个整日躺在病床上的人判若两人。不过脸色依然憔悴得紧,久病的人无论如何不会一下子康复,她这也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风荷虽然为她担心,但想到母亲好歹有个盼头,能让她鼓起生存的勇气,这至少是个好兆头。怕只怕改日事情一旦没有转圜的余地,还不知要怎生安慰她呢?
第三日早上,飞冉笑嘻嘻得来了曲苑,恰逢风荷正在用早饭,帮着沉烟一边布菜一边说道:“夫人今儿起来绕着院子走了大半圈,精神极好,我们都高兴得不行。不过夫人不比往常打扮的素净,让我们找出了她多年未穿的草绿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和一条桃红刻丝挑线裙子。还带了一支赤金桃枝攒心翡翠钗,端的是明艳照人。
尤其是这两天养得好,气色颇佳。不过,小姐,夫人这样我们总觉着有点不对劲,你说夫人想要做什么呢?”说到最后,飞冉的语气很是犹疑,像是拿不定主意。
风荷自然知道她的担心,她何尝没有想到,董夫人这些日子来的反常她已经想得清清楚楚,还不是为了她想要最后一搏吗?董夫人原就没什么大病,这些年来不过是心病而已,要想好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夫人吩咐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含秋,你一会子跟着飞冉姐姐去夫人房里,有什么情况即刻来回与我。”她漱口的空当已然看到含秋进来了。
“是,小姐,我们知道怎么做。”几个丫鬟一同应声。
“我听说老爷这几日就会回京,可有确切的消息?”那个人,母亲不愿提,她也懒得提,可惜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或许真有需要他的地方。但她打定主意不会去求他,若他还当自己是他女儿,自然会为自己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