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香不想与他光天化日地厮磨交颈的,微微撇过头去,道:“不就是杀人么?我差点就杀了剑宗的楚凤鸣呢!”
齐晏忍不住皱起眉来,怎么她这般轻掷人命的样子,同谢阿弱也是一模一样!难道他又是寻了匹野马回来不成?
桑香看他骞眉,只道:“难道你小瞧我,不信我说的?”
齐三公子却沉吟道:“你跟这个楚凤鸣有仇么?为什么要杀他?”
桑香被他抱在怀里说话,他气息拂来,她忍不住桃花面上薄红,道:“他不是个好人,我不过替天行道。”
连托辞都和阿弱一样,只会说“替天行道”,齐三公子笑眼瞧着桑香,半晌,终于肯叮嘱道:“你留在魏园,只有一条规矩,就是无论你剑下杀什么人,都由我作主!不可自作主张,不可轻举妄动,要一辈子对我忠心耿耿的!你可记下了?”
“这倒也不难。”桑香沉吟着,“我听你的就是了。”
“做杀手没有什么乐子,就酬劳还尚可。依你现在的功夫,大概校武场上亦能排得上名次,正好今日午时后,有一场剑法切磋,你要不要去试试?”齐三公子像是从头教训一个重生的谢阿弱般,耐心极了——但愿她成器、莫要辜负他呢。
桑香听了却道:“校武场上比剑什么的,我倒不怕,那柄冷泉剑就很称手!不过酬劳银子我留着也没用,不如换成别的什么给?”
“你想要什么?”齐晏倒没料到这桑香又是同谢阿弱一般不稀罕银子的,桑香定定瞧着齐三公子,道:
“每次杀人回来,你都会陪着我的罢?”
齐晏听了不由轻蹇眉峰,他瞧着她桃花腮、泛春眉眼,半晌才领悟道:“你倒也胆大,原来想要拿我的身子当酬劳呢!”
“难道你的身子不比那银子值钱?说我胆大,你不如说我精明呢!”桑香娇嗔语态,令人难以抗拒,齐晏忍不住轻轻一笑,将她搂紧在怀里,如珍宝一般,此刻他恐怕早已分不清、亦不想分清谁是桑香?谁又是谢阿弱了?
且说午时过后,校武场上,近两月来三公子都曾来瞧过一眼,此番倒肯坐于青帷下,细饮口茶,瞧场下比剑。
原本桑香横空出世、要在魏园校武场上同人比试,至少该从老九九起,一个一个地单打独斗,能挨上几名算几名。但老九九昨夜才在她刀舞里吃了亏,这回死也不肯上台子了,蹩脚地说肚子疼,蒙混过去;旁的杀手们又想着桑香是三公子的新宠,万一比试时将她伤了个长短,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手下留情,自个儿被这桑香伤了个好歹,还不是苦了自己?是而杀手们接二连三地推脱。
惟有那老四陈绝刀却肯上前来,道:
“昨夜看桑姑娘的刀法了得,不知剑法如何?容我这把钝刀讨教一二?”
桑香紧袖素衣,柳眉似冷月勾,眸光似凌烟远,于武道郑重其事,倒使她散发莫名气势,与谢阿弱冷面冷剑之姿,何其相似?
往日陈绝刀曾败在谢阿弱剑下,只因她凝神静气时,宛然一把利剑出鞘,专注如天地悠悠、剑上只有狂意,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怎如他拖家带口?就算陈绝刀再怎么沉浸武学刀法、总做不到全无挂碍!
凡武学上要精湛,刻苦自然要紧,天资更是不可或缺,但惟有发于本心的迷恋专注,才能真正铸成当世大器。陈绝刀晓得谢阿弱就是这么个剑痴,练剑练得茶饭不想是常有的事,仿佛以剑为命,缺一日不练不可,而她喜欢弄剑杀人,亦不过是为了淬练她的剑法罢了。
但听得桑香应答道:“承蒙前辈看得起我,怎敢不奉陪?”
桑香执剑而立,陈绝刀亦横刀而向,但见一霎出招,刀光一耀,携利势斩劈,桑香剑影如电,横挑还向,刀剑磨走,转收又放,刀剑再而抵力相抗,陈绝刀虎口震紧,额上薄汗——若是这内力硬拼,早晚是两败俱伤,桑香却没这个闲心,她提剑一收,剑似松落,力卸了一大半,旋身足上已飞踢向陈绝刀握刀腕子!
只这凌厉招势下,桑香的掌上亦如灵蛇,回手招挽,握紧了将落的剑柄!陈绝刀才避开桑香的点足,没料到她一回还,手上长剑又紧接着刺来,不容人喘息!亦毫不留情!陈绝刀没料到她身法如斯灵活,更没料到她转眼就使出了谢阿弱最擅长的冷泉剑法!
她的剑法不止招式像,恐怕连心法口决也是熟记的罢?不然怎么会有此等威势?但见她长剑压来,如山石滚落;长剑漫劈,如日光耀眼;长剑一挑,如新月悬勾!绵绵不绝地凌厉招式,直逼得陈绝刀迭迭后退,饶是他这样的沉闷人儿,被打得落花流水时,亦忍不住骂了声娘!
这桑香的冷泉剑法竟比谢阿弱的还厉害!陈绝刀气闷急退一旁,已收刀,断喝一声道:“慢着!”
桑香这才收了剑,陈绝刀瞧一眼高处齐三公子嘴角正含着笑,想必他是明知她的功力,还放让她上校武场,这不明摆着是拿活人给他的爱宠磨剑取乐么?可怜陈绝刀好歹也算是魏园有身份的人,被这样耍弄了,真是冤枉!
陈绝刀闷声道:“在下败了!”
众杀手瞧着这桑香的剑势如此骇人,皆是刮目相看,宁晓蝶沉吟良久,倒以为桑香既是剑宗出身,剑法自然了得!但她此时冷泉剑法使得比谢阿弱还好,恐怕还是齐三公子亲自指点的罢?这样一来,同她比剑,与同齐三公子比剑有何异?校武场上谁也不想去送死,自然再没人同桑香比试了!但薄、阮等人还是忍不住一喜,魏园杀手少了凤、谢二人,本有些气势衰微,这会来了武功高强的桑香,倒也算是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