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第3章（第1页）

狄克将电筒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第二具尸体是仰卧着的。下半身全部埋在冰里。第三具的姿势与第一具相似，背靠墙壁半坐着。从外貌特征看，两个都是爱斯基摩人，黑头发，黑眼睛。嘴角和鼻子周围也都有粉红色的唾沫冰渣。

狄克突如其来地感到一阵恶心，不禁哆嗦起来，他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幸好很快就过去了。

&ldo;你看见那张报纸了吗？&rdo;罗恩叫道。

&ldo;还没呢，&rdo;狄克说着，将电筒放在地上。他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冻在一块，包括鸟的羽毛和动物的骨头。

&ldo;就在那个络腮胡的附近。&rdo;罗恩又叫道。

狄克照了一下那个白人冻尸的脚边，立刻看到了那份安克雷奇出版的报纸。头条新闻全都是有关欧战的。即便是从他所在的位置，他也能看清日期：1918年4月17日。

狄克一扭一扭地退回到前室。刚开始时产生的恐惧已经消失，他现在很兴奋。&ldo;我想你是对的，&rdo;他说，&ldo;看来三个人都是死于肺炎，日期也对得上。&rdo;

&ldo;我就知道，你会发现这很有意思。&rdo;罗恩说道。

&ldo;这可不光是有意思，&rdo;狄克说。&ldo;可能一辈子也只有一回这种事。我去拿把锯子。&rdo;

罗恩的脸唰地变白了。&ldo;拿把锯子？&rdo;他惊愕地重复道，&ldo;你在开玩笑。&rdo;

&ldo;你以为我会错过这次机会吗？&rdo;狄克问，&ldo;又不是要你的命。我要取一些肺部组织。&rdo;

&ldo;耶稣基督！&rdo;罗恩嘟哝着说，&ldo;你最好再保证一回，这事可一点也不能说出去。&rdo;

&ldo;我已经保证过了，&rdo;狄克夸张地说，&ldo;只要我认为是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我就要找到它。不过别担心，只是为我自己收集，没人会知道。&rdo;

罗恩摇了摇头。&ldo;有时候我真认为你是个怪人。&rdo;

&ldo;我们拿锯子去。&rdo;狄克说着，把电筒递给罗恩，自己朝入口爬去。

下午6：40

芝加哥，奥里尔机场

玛里琳&iddot;斯特普尔顿看了看结婚十二年的丈夫，不禁一阵心酸。她知道，这些突发的变故已经毁了他们的家，特别是对约翰压力极大。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考虑孩子们。她扫了一眼两个女儿，两人正坐在候机室的长椅上，眼巴巴地看着这边，还以为生活仍旧是她俩以往所了解的那样四平八稳。约翰希望她们搬到芝加哥去，他在那儿刚开始接受病理学培训。

玛里琳又一次将目光转向面带恳求的丈夫，几年功夫他变了。她以身相许的那个胸有成竹、含蓄谨慎的男人现今变得愤世嫉俗，不大靠得住了。他体重下降了25磅，以往红润、丰满的面颊凹陷下去，这一副消瘦、憔悴的样子倒是与他新的个性很吻合。

玛里琳摇了摇头。真是不堪回首，仅在两年前，他们还堪称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幸福美满。他的眼科医生事业欣欣向荣，而她在伊利诺斯大学任英国文学终身教授。

可紧接着，那家保健品大公司，美利坚保健中心出现在地平线上，以惊人的速度横扫伊利诺斯州的香槟县和无数其他的城镇，夺走了大批医院和医生的业务。约翰竭力撑持，但最终还是失去了患者。要么投降，要么落荒而走，约翰选择了逃跑。一开始他想另找一个眼科医生的职位，可一旦情况变得明朗，眼科医生过剩，他面临的只能是为美利坚保健或一家类似的机构干活，他便作出了决定：重新学一门医科专业。

&ldo;我想你会喜欢芝加哥的生活，&rdo;约翰恳求地说，&ldo;我会很想念你们。&rdo;

玛里琳叹了口气。&ldo;我们也会想你，&rdo;她说，&ldo;但这不是问题所在。如果我放弃工作，姑娘们就不得不上市内的公立学校。凭你的住院医生的薪水，我们根本付不起私立学校的学费。&rdo;

广播系统噼噼叭叭一阵响，宣布所有持有到香槟县机票的乘客立即登机。这是最后一次呼叫。

&ldo;我们得走了，&rdo;玛里琳说，&ldo;会误机的。&rdo;

约翰点了点头，抹去一滴眼泪。&ldo;我知道，&rdo;他说，&ldo;可你会考虑这事的，是吗？&rdo;

&ldo;我当然会考虑！&rdo;玛里琳厉声说道，接着便打住了话头，又叹了口气。她并不想一开口就火气冲天。&ldo;我现在考虑的全是这事。&rdo;她温柔地补充了一句。

玛里琳举起双臂，拥抱着丈夫。他也猛地抱住了她。

&ldo;当心。&rdo;她气都透不过来了，&ldo;你快把我肋骨折断了。&rdo;

&ldo;我爱你。&rdo;约翰含糊地说。他的脸埋在玛里琳脖子根儿。

玛里琳重复着他的表白，一边挣脱开去，拉起莉迪娅和塔玛拉就走。她将登机牌递给检票员，领着女儿走向舷梯。她一边走，一边不时透过玻璃隔板看一眼约翰。踏上机场跑道的时候，她挥了挥手。这是她最后一次挥手了。

&ldo;我们真的要搬家？&rdo;莉迪娅嘀咕着说。她10岁，上五年级。

&ldo;我不走，&rdo;塔玛拉说。她11岁，已经有主见了。&ldo;我要到康妮家去。她说过我可以住在她那儿。&rdo;

&ldo;我敢肯定她和她妈妈商量过这事。&rdo;玛里琳不无讽刺地说。她正在拼命忍住眼泪，不想让女儿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