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
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
“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
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
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
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
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
“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
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
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
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
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
“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
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
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
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
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
“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
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
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
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
“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
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
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
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
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
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
“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
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
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
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
“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
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