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先生们,那就是你们的问题。自然,我们科学家将尽可能地给你们一切帮助。我们知道将会有种种的抗议,愤怒的呐喊,对合作的拒绝,可是当你理智地看待这件事情时,这个主意真是那么唐突吗?恰恰相反,我们中的许多人认为它恰如其分,甚至是一种惩恶扬善之举。
人类现在面临最后的紧急关头。在这样一种危险时刻,难道我们不该调遣那些在过去一直保证我们生存的本能吗?一位过去处于类似我们目前困境的诗人说得好:
我们要么彼此相爱,要么死路一条。
1966年10月
《远征探险》
这是一个从不知道恒星为何物的世界,十多亿年以来,它悬浮于两个星系之间,在两种不同的万有引力作用下保持自身的平衡。在将来的某个时代,这种平衡将会发生倾斜,不是偏向这个星系便是倒向那个星系,于是它将穿过若干光世纪,向一个从未经历过的温暖地方靠近。
现在,这个世界的寒冷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茫茫太空的黑夜耗尽了它曾拥有的热量。然而这里有海洋‐‐由液态氦组成的海洋,这里的温度只比绝对零度高不到一度。在这些浅浅覆盖着这个奇异星球的氦的海洋里,一旦出现电流,便会永远流动下去,能量丝毫不会减弱。在这里超导是物体的正常状态;转换过程每秒可达几十亿次,几百万年以来,能量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
这里是计算机的天堂。没有哪个星球会比这个星球更敌视生命,更善待智慧。
而这个星球就有智慧,它存在于布满结晶体和纤细金属线的星球外壳上。来自邻近两个星系的微弱光线照在星球上,光线每过几个世纪会阶段性地增强一阵子,星球表面在微光下呈现出一幅静态风景画,画面上是一个个立体几何图形。万物皆静止,因为思维的传递,从一个半球到另一个半球,是以光速进行的,这是一个不需要运动的世界。在这样一个惟信息为重的地方,移动大块物体是对宝贵能量的一种浪费。
然而,必要时,这样的事情也能得到安排。几百万年来,一直为这个孤独世界而忧虑的星球智慧已经意识到缺乏某种必要的信息。尽管时间尚且遥远,但它已经能够预见,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一直在争夺这个星球的那两个星系,总有一个会俘获它。当它进入那些恒星群落时,它将要遭遇的情况是它现在无力计算出来的。
因此,它应用自己的意志,使数以万计的晶体结构重新组合起来。大量的金属原子穿过星球的表面。在氦海深处,两个相同的次级智慧开始发生并成长……
一旦作出决定,这个星球智慧的行动非常快捷;几千年后,任务完成了。这两个新实体悄无声息地浮出平静的海面,没有激起一点涟漪,它们离开了自己的诞生地,奔赴遥远的星球。
它们奔赴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向,然后,过了一百多万年,星球智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它也并不指望;因为只有在它们达到目的地后,才会有情况汇报。
后来,几乎同时传来了消息:两个探险者都失败了。在接近那些巨大的星系火球并感觉到数以万亿计的恒星热量时,这两个探险者死去了。它们最关键的电路受热过度,丧失了活动必需的超导性,于是这两块无知的金属继续向着愈来愈密集的星群飘浮过去。
但是,在灾难降临之前,它们汇报了它们的问题;星球智慧既不觉得意外,也不感到失望,它准备第二次尝试。
于是,一百万年以后,第三次……然后第四次……然后第五次……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两段长而复杂的调制脉冲信号,从星空的两个相反方向,源源不断地传到星球上来,持续了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
信号被储存在与那些失踪的探险者相同的记忆电路里‐‐这样,实际上,等于这两位侦察员已完成任务满载而归。而它们的金属躯体早就消失在茫茫星空这个事实已完全无关紧要;个体身分这个问题不在星球智慧或其后代所考虑的范围之内。
最先传来的消息令人吃惊:一个宇宙是空的。探测飞船通过一切可能的频率,收听一切想象得到的信号;可是除了恒星的噪声外什么也没能检测到。它探测了1000个星球,却没有看到任何智慧的踪迹。严格地说,这些探测不会包括一切。因为飞船无法过分接近任何一颗恒星以便对其周围的行星作出详细的考查。飞船正在尝试这样做时,它的绝缘隔热装置突然失灵,温度一下子升至氮的冰点,于是它被热死了。
这个无智慧生物居住的星系成了星球智慧的一个谜,当它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另一位探测者的报告送来了。现在所有别的问题都丢在了一边,因为这个宇宙充满了智慧生命,他们的思想以无数的电子密码从一个星球传到另一个星球。探测飞船只用了几个世纪就把全部的密码分析解释了出来。
探测者很快认识到它所面临的确实是一种有着十分奇异形式的智慧生命。哎呀,他们中的一些居然生存在热得无法想象的星球上,在那种地方,甚至连水都呈液态!然而,它正在接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智慧生命,探测者一千年也没弄明白。
它差点没躲过这次冲撞。它调集自身最后的力量,向太空发出最后的报告。然后,它也被越来越强的热给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