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宣和年间,天下太平,文风昌盛。在这繁华之世,有一个姓董的秀才,心怀壮志,前来州学求学问道。因他家离州学路途遥远,往返不便,便索性寄宿在了州学之中。
或许是为了争取早日成就功名,光宗耀祖。进州学以后,董秀才可是头悬梁针刺股,学习是十分的刻苦,完成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以后,还经常性的挑灯夜读。
都说勤能补拙,但董秀才本身并不拙。这一用功,成绩是哗哗地直上,州学里的老师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认为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于是时常给他开小灶,额外传授一些独家的学问和应试技巧。而且,只要逮着机会,老师们就会当着众多学生的面夸赞董秀才,将他树立为全校同学的榜样楷模。
在随后几次由州学自行组织的考试比试中,董秀才凭借扎实的学识和出色的发挥,一把其他同窗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下可让州学里的教授们大喜过望,纷纷动起了惜才之心。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决定给予董秀才特殊优待——将他从原来拥挤嘈杂的大通铺宿舍迁至学校后院僻静清幽的一小丛厢房中居住。
这一丛小小的厢房,在众多州学学生的口中,一直以来都有着一个特别的称呼——“上九舍”。
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号,是因为只有各方面表现都极其优异的九名学生才有资格在此居住。
然而,事实上,所谓的“上九舍”不过就是名头罢了。这里原本乃是学校后院那些负责打杂和种菜的仆役们的居所。
只不过相对较为宽敞,环境也颇为清静,于是便被教授们相中并加以改造利用,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书斋”。
不仅如此,教授们还煞费苦心地制定出了一套详细的规则。凡是有幸住进“上九舍”的学生,随时有可能会面临来自大通铺同学们的挑战,如果挑战失败,就只能乖乖让出位置。
如此一来,不仅住在大通铺的学生们为了争取进入“上九舍”而拼命内卷,就连已经身处“上九舍”的学生也是一刻不敢松懈,竞争之激烈可谓超乎想象。
别的暂且不论,单看每天晚上从各个房间窗户映照出来的灯光便能知晓一二。这些灯光常常要到深更半夜才会陆续熄灭。
某一天放学之后,董秀才匆匆用过晚饭,便迫不及待地返回自己位于“上九舍”的房间。打开自己精心制定的学习计划表,准备开始又一轮紧张忙碌的夜读。
许是因为吃多了些还是喝多了些水,天快麻麻黑的时候,董秀才忽然觉得有些内急,心中暗叫不好,连忙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匆匆忙忙地准备前往茅房解决燃眉之急。于
从上九舍去往茅房的路途不算太远,却也需要穿过一小片绿油油的菜地。菜地旁,立着一棵高大而挺拔的柳树,枝繁叶茂,宛如一把巨大的绿伞遮盖住一方天地。
炎热难耐的夏日,州学里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们偶尔会把上九舍的学生们召集起来,就在这棵大柳树下举行一场场激烈精彩的辩论会。
董秀才一路小跑,终于赶到了茅房。一番畅快淋漓之后,他如释重负,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
当他再次路过那片菜地时,眼角余光瞥见在那棵熟悉的柳树下,竟有一名身着洁白衣裳的妇人正来回踱步,似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董秀才就觉得有些奇怪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人呀!而且,这天都已经快黑了,这位妇人怎会独自一人在此徘徊,迟迟不归家呢?
尽管古训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但当他走近柳树底下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好奇,礼貌地向那位白衣妇人打了声招呼:“娘子,不知您为何在此啊?”
听到有人问话,那身着白衣的妇人缓缓停下脚步,微微侧身面向董秀才,盈盈施了一礼,轻声说道:“见过相公,奴家一时。。。。。。”话未说完,她眼眶中的泪水便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顺着白皙的脸颊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董秀才心中猛地一惊,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手脚竟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然而,但随着步子的后退,董秀才的眼睛也直了。
常言道:“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此刻站在董秀才面前这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白衣妇人,无疑正是这句俗语最生动的写照。
只见这白衣妇人身姿婀娜,面容姣好,虽满脸泪痕,但仍难掩其天生丽质。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更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眼如画。
见董秀才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白衣妇人似乎并未感到羞涩或恼怒,而是再次轻启朱唇道:“惊扰了先生,奴家本是这本地之人,与我家夫君一同负责打理州学的菜园子。”
“只是未曾想,前些日子夫君突然离我而去,自此以后,奴家便孤身一人,无所依靠。实在不知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满心愁苦亦无处诉说,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此地。”
说到这里,那白衣妇人又哽咽了起来。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一般。
听到白衣妇人说到这么悲戚,董秀才的圣母心一下子就发作了,不由自主地走向白衣妇人。
柳树下,孤男寡女面对面站着,轻言细语地聊了起来。从生活的艰辛到未来的迷茫,两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已过了许久。
董秀才满怀诚意地对白衣妇人说道:“夫人,实不相瞒,在下就住在上九舍的那间屋子,虽然称不上奢华,但也算宽敞。若是您此刻真的无处可去,不妨先到寒舍将就一晚,待明日再作打算。”
对于董秀才的好意,白衣妇人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她只是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董秀才似乎觉得孤男寡女这样呆着有些不便,于是向白衣妇人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食色人之性也。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在桌上的书本,董秀才却一颗字也看不进去。眼前全是那个白衣妇人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凄楚的神情、无助的眼神以及单薄的身影。
从点起油灯开始,董秀才的心仿佛脱缰的野马一般,时而如小鹿般没头没脑地四处乱撞,时而又似被猫爪子狠狠抓挠,焦躁难安。